| 陕渝战：球迷高呼“滚蛋解散” 球员泪水横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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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0月20日09:02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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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0月19日，西安，一个阴雨蒙蒙的日子，一个西北狼的倒下的日子。如果它就此死去，那从明年开始每一个10月19日也许都将会成为它的忌日，也许曾经爱过它的人们都会给他写一篇祭文。我想我会。在这里，我不想去评价谁对谁错和功过是非，也不想去给人们讲清楚那鲜为人知的"足球无间道"！讲得清吗？讲不清。我只想抚摸着这只西北狼流着血的躯体去留下一份记忆……
在我感觉里的"西北狼"并不仅仅是指陕西国力这支球队，西北狼是代表了陕西足球里所有的因子：球队、球迷、甚至包括当地记者和体育场门口的小贩，是他们组成了曾威名四扬的西北狼。
陕西国力队是从建队之初我便开始关注它了，那个时候还有很多陕西人都很关注它，不因为它有多么强的实力、不因为它有多少大牌明星、不因为它是一支乙级队，只因为它是陕西乃至西北的第一支职业足球队。陕西人爱足球，西北人爱足球，因为足球里有这方土地上人的性格因子。陕西经济相对落后一些，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少，国力队的出现让人们有了宠爱，对它真的呵护有佳。
西安"超白金球市"的美名是在2001年国力冲上甲A时落下的，因为那个时候陕西国力队才刚刚被人们所认识，同时也才认识了陕西的球市。其实，自打国力存在的那天起，他的球迷就开始了和他风雨相伴。他们追随国力在长沙见证了冲甲成功的喜悦，感受了98、99年的危险保级之旅。那个时候，国力比赛就人满为患，谁能拥有一张国力主场比赛门票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记得98年保级成功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球迷都跳下了西安市体育场的看台，他们哭着挥舞着手中黄色的狼旗，把球员抛向空中，把他们的衣服、鞋都抢走留做纪念，那个场景仿佛是国力队夺了冠军一样……
2000年，一个插曲使得巴西人卡洛斯来到了国力。第一场客场0：3负于广东宏远队，可是当卡洛斯和球队低着头走出西安机场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几百名热情的球迷敲锣打鼓的迎接！从此，他们一起走上了冲击甲A的征途。那个赛季里朱雀体育场里从来没有少过五万人，不论国力队是赢是输，不管冰天雪地、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疯狂！见多了中国足球中其他地方动不动成绩不好球迷就喊下课或者看台稀稀拉拉的时候，就更被这里朴实的人们所感动。就是这个时候，很多不喜欢足球的人开始成为球迷。
我所知道的球迷故事有很多，比如一家三口靠摆摊为生，还在炎炎夏日给球队送去一筐西瓜；比如有个球迷打着点滴在看台上从头站到尾，一个手提着吊瓶，另一个手里还拿着一面小的狼旗；比如一个学生为了看国力比赛，自己一个月的伙食一半是开水馒头；一位喜欢足球的交警一直在体育场外值勤，闲了就去车里听听广播中的比赛，当散场球迷都走完之后，他才离开，站了六七个小时很累，但他说只要国力赢了比啥都强……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是我曾经亲身经历的点点滴滴。
时间久了，球迷中有了领袖，他们也成了陕西的名人。球场上也有了陕西球迷自己特有的加油方式和球迷文化，这些都变成了传统一年年的传了下来。每一次主场比赛时走进那个赛场都会激动不已，甚至有时热泪盈眶，这些平凡的人们给了国力队最大的力量。朱雀体育场成了客队的百幕大，在这个场地里，国力没有胆怯过。
记忆中那一年在北京有一个足球博览会，国内很多俱乐部都设了展台，国力俱乐部的展台是最简单的，只有一张桌子，后面是一副巨大的喷绘--一张坐满近六万人的朱雀体育场的照片……
2001年，国力队冲上了甲A，这里有卡洛斯的"神奇"；有队员们的努力；也有陕西球迷最无私的支持。
记得国力队在甲A第一个赛季初客场大比分输给了四川全兴，我和同事跟随球队回到西安，路过国力俱乐部，那里竟有一条长龙，买票的队伍已经拐了几个弯还排到了马路上。我们随即下车采访，一位老太太给我们发牢骚，说年龄大了也没有照顾，又挤不进去。我清楚的记得我问她的问题和她以及旁边人的回答：
"国力队刚刚在成都输了，您知道吗？"
"我知道，没关系啊，正常的很！"
"那如果国力还是这样输下去，一直输下去……"
"我们还是支持国力！""我们绝对不会离开他！""我们永远支持国力"……
我原来所在的栏目那个时候很火，不管怎么做收视率都排在前几名。我们一直在探讨，为什么球迷这么喜欢国力队，为什么这么执着？后来才慢慢感受到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因为国力队是一支彻头彻尾的平民球队，没有钱没有球星甚至有的时候还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队员们来自五湖四海，虽然很少有陕西本土的，但他们却继承了陕西甚至是西北人的很多性格特点，而且这支队伍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那么团结，那么上进，那么激情四溢，哪怕技不如人也不会在精神上输给对手，经常会看到队员们拼的抽筋。最典型的有两个例子，一是在1999赛季初，贾秀全突然辞职，球队没了主教练，在主场和八一队比赛的时候，队长尚青和队友们手拉着手走出赛场、唱完国歌，那个时候很多看台上的球迷和场内的记者、工作人员都激动的流下了眼泪，那一场比赛他们逼平了实力强于自己的对手，但大家都觉得那是一场胜利，比赛结束后，近万名球迷在古城的大街上游行庆祝；另一次是2001年主场对阵领头羊大连队，对手进一球国力的外援马科斯就扳回一球，直到最后一刻被对手打进一球，最终以3：4告负，尽管输了，却被球迷津津乐道。这两幕深深的烙在了陕西球迷的心中，这支西北狼像自家的孩子一样被陕西球迷心疼着。球员来来走走换了好多，但西北狼的这个传统却一直没有丢，这也是很多国内其他地方有球迷喜欢国力的原因。我看过一篇深圳球迷写的帖子，他说如果国家队能有国力队的这种团结和拼搏的精神，即使输了大家也认了！
西北狼也经历过阵痛，那是黑色的"7.15"和"3.24"。从那以后，西北狼更加成熟了。
关系到冲击中超的上个赛季，国力操作失误，排名垫底，使球队在今年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当球迷们重新迎回自己的教父卡洛斯，准备再好好拼一回时，西北狼又发生了一次巨大的震荡，其中的事情错综复杂，但这次震荡的结果却是致命的，国力的状况、西安的球市每况愈下。转瞬间，国力仅存的一点冲超希望也化为泡影。西安一家媒体的记者接受我们采访时说："既然我们已经死了，就希望死的壮烈一些、英勇一些，然后重新投胎、重新来过！"，其实很多陕西球迷也这样说。这样的要求并不高，这也是最后的要求了，可即使是这样的要求也变的那么遥不可及。
又回到了西安，又来报道国力队主场的比赛，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来报道它了，自从我干上足球记者这一行开始就几乎没有间断过对国力的报道，不论我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不论我是在陕西、在上海还是在北京。
比赛前一天的下午，国力适应场地，也一样那么熟悉，但所经历的感受却是不同的。看台上仍然有球迷来看国力训练，这已经成了陕西球迷的一种习惯，多少年来都没有改变过。以前这个时候看台上都会坐几百人甚至上千人，他们来这的目的很简单：为主队鼓劲，给客队施压。这一天看台上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十个球迷。更让人感到心凉的是这些球迷不是来为球队加油鼓劲的。国力队里没有主教练，他们的训练还是巴西老人卡洛斯留下的那一套--半场对抗。当队员们射门高出或者偏出的时候，看台上传来的不是遗憾声，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起哄声，时不时还有球迷骂着场上的一些主力队员。这怪不得球迷，这是最近国力发生的一系列震荡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在陕西球迷心中，国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争气的穷小子了。球迷们其实已经经非常大度，他们憋了这么久才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看到这种场面，很多人都有些无法适应。一位记者说"这次国力是真的伤了球迷的心"，而站在我身边的国力俱乐部常务副总经理叶保增一直沉默着，突然他冒出了一句："这么好的球市毁了，这么好的球迷十年里也不会再出现了……"。
国力队比赛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很奇怪，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国力队总是和雨为伴，主场对天津西安下雨，到了青岛那边下雨，他们一回来，本来还阳光明媚的西安就一下子阴了，到比赛开始的时候就开始下雨。
门口的小贩还在，但很少有人光顾。票贩子还在吆喝，不过一张票只卖5块钱了，也没什么人理会。国力俱乐部最近一直实行买一送一的售票制度，即使这样，他们在与重庆队的比赛中也不过卖了500张票，场内坐的三、四千人有很多是赠票。曾经人头攒动的朱雀体育场在蒙蒙的细雨中空旷了许多许多，风也大了，吹翻了几块广告牌，凭添了几丝凄凉。
当下半场国力队轻易的丢掉一球以后，看台上忍无可忍的球迷开始发怒了。在上两个主场也有媒体报道说陕西球迷骂总经理王珀下课，并开始倒戈，我在现场，那些不过是一些零星的球迷声音，但这一次不是，这一次是全场球迷在高喊。
球迷们声嘶力竭的高喊着"王珀下课"，有球迷带来了毛笔，现场写下了"王珀滚蛋"的标语，这副标语在球迷看台上传递着，引发着一阵阵掌声。随后，球迷们开始为重庆力帆队加油助威，陕西球迷高喊"重庆队，雄起！"，这让远道而来的几十位重庆球迷不知所措，拿着鼓锤愣在雨中。当力帆队再次打进一球的时候，全场爆发出曾经主队进球时的欢呼声。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下课声，然后演变成"假球！""国力解散！"。这是我跟随国力队7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那些挥舞着手臂喊着口号的人里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他们很多人表情扭曲、很多人眼睛里饱含热泪，看台下一片凌乱，有眼镜、有手机、还有一面面鲜黄的狼旗……
休息室里，雷那托和特兰切夫用衣服蒙着泪水横流的脸，前一阵曾因泡吧打架而受到处罚的小将王振兴把头埋在队友的怀里大声的痛哭，那声音击打着每一个在场人的心……
赛场外国力队的车上，坐在窗边的队员们表情木然又有些复杂。护栏外挤满了球迷，他们把陕骂送给了急速开走的国力大巴车，把掌声和欢呼送给了重庆力帆队，然后继续高声喊着赛场上的那些口号。西安的公安表现的非常出色，他们一边给躁动的球迷敬礼，一边劝说他们回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球迷的支持，国力将非常艰难。夜色中，还有许多球迷聚集在国力俱乐部的门前，他们还在高喊着"国力解散！"的口号……
在我提着摄象机离开的时候，身边走过一个年纪挺大的球迷，他自言自语着"唉，西北狼，死了……"。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但在这块土地上没有，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国力队还有四个主场，但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看；我知道陕西球迷在为西北狼难过，但我不知道国力自己会怎么面对；我知道中国足球还在继续，但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西北狼；我知道我喜欢这只西北狼，但我不知道这是否已经成为一种记忆；我知道我写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东西，但我不知道这能否叫做"祭文"；我知道在枫叶红了的时候我目送西北狼遍体鳞伤的离开，但我不知道在枫叶再次红了的时候，它能否回来……(王涛)新华网版权与免责声明：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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