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ave to the Quest

　　编译/吕伟 摄影/Jeff Riedel

　　十年前，极限雪板运动爱好者斯蒂芬·科赫（Stephen Koch）曾向媒体宣称：要成为首位登上并滑下世界七大高峰的人。现在，只剩一座高峰尚未完成——珠穆朗玛峰。在即将来临的“终场演奏”中，科赫决定将从最危险的斜坡飞驰而下。

　　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一时冲动夸下海口是一回事；但一直记在心中，努力去实现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这却正是斯蒂芬·科赫面对的两难选择。

　　十年前的承诺

　　十年前，在一系列的媒体炒作下，24岁的科赫宣布了他要“乘雪板滑下世界七大高峰——各大洲最高峰”的豪言壮语。当时年轻气盛的科赫认为赞助商和媒体都会关注此事，而且，这也是周游世界的一条捷径。他最初的设想是三四年内就能完成计划，如果一切如愿，他所创造的记录将为20世纪的登山史增添一个亮点。

　　但在登山界，事情的发展却很少随人所愿。1993年，科赫第一次在美国阿拉斯加州的麦金利山(Mt. McKinley)滑雪时，由于固定器出了故障，他无法在陡峭、坚硬的雪地上转弯，在热身滑道上滑坠了好长一段距离。更大的问题来自变幻无常的公众。虽然在1996年5月珠峰大劫难后，公众对登山的兴趣陡增，但由于科赫着眼的目标都是一些名气不大的高峰，所以并未引起特别的关注。到1997年底，科赫只滑了七大高峰中的四个：南美洲的阿空加瓜山（Aconcagua）、欧洲的厄尔布鲁士山(Elbrus)、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Kilimanjaro)和北美洲的麦金利山(McKinley)。

　　更重要的一点是：科赫自己也在变。虽然他最初只是想登上山顶，然后从上面滑下，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了“纯粹的”登山，此间，他曾与一位斯洛文尼亚登山同伴因完成了麦金利山最后的线路－西南面路线的攀登而被提名“Piolet d'Or 奖”，该奖项相当于登山界的奥斯卡奖。

　　虽然在新领域取得了成功，身为一名滑板手的科赫却从未忘记自己的许诺，尽管1998年4月在提顿山脉的一次雪崩中他几乎丧命，科赫依然执着地要求自己有始有终。1999到2001年，他滑完了南极洲的文森山、大洋洲的卡斯滕土山（Carstensz Pyramid）。

　　科赫倒不是有意将最艰险的目标——珠穆朗玛峰留至最后，只是其他滑板手的成功使他不得不重拟路线。2000年10月，斯洛文尼亚登山家Davo Karnicar从山顶沿南坡登山路线成功滑下；而2001年的春季，年轻的法国滑板手Marco Siffredi完成从陡峭的珠峰北坡滑下的壮举。现在科赫要想为自己的许诺画上壮观的一笔的话，就得另辟新径，他选择了位于西藏一侧的最惊险的霍恩贝（Hornbein）通道。

　　霍恩贝通道到底有多险？至今，只有一个人曾尝试从这条通路滑下，那就是Siffredi，2002年9月，这位23岁的年轻人在通道顶端稍试休息后，带着一满筒氧气，离开山缘，开始滑降，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而今年秋天，科赫将在这里完成他十年的承诺。而且他要以一种“公平的方式”——不带氧气，不请夏尔巴人协助——以一种真正的“登山”方式来完成这条路线：直上直下。科赫认为这是最纯粹的方式，也是唯一能真正了解雪山的方式。

　　从滑雪到登山

　　科赫身高1米88，体重84公斤，无论是登山界还是滑板界，他都称得上是个大个子，宽阔的肩膀、前突的下巴，浑身上下散发着活力。惟一能看到他安宁的时刻就是他在雪板上的时候，从容、完美，像一位出色的骑士。

　　在圣地亚哥长大的科赫，排行第四。父亲是一位航天飞机工程师，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科赫是天生的运动员，12岁时，他们举家迁到丹佛，在那里科赫爱上了滑雪。高中毕业，一心想学滑雪的科赫只身来到杰克逊，在雪场附近的一家餐厅打工，为的是得到一季的滑雪通行证，雪场开放的第一天，他就参加了一堂单板课。就这样，他开始了单板滑雪。

　　36岁的登山向导汤姆·Turiano是引导科赫爱上越野滑雪的人，那时，科赫还没有什么经验，只是一个业余单板手。参加过两季单板训练后，科赫和Turiano开始一起攀登4，197米的大提顿山，两人希望创下该山的第一次单板滑雪记录。据科赫回忆：“实际上，我没有任何越野滑雪的经验，之前从未在山上绑过绳索，而我也就仅仅知道如何滑落制动。”而他们最后成功地从上面滑了下来，上了两份报纸的头版，从那之后，科赫在滑板界小有名气。

　　其实，1996年时，科赫曾与珠峰擦肩而过。那年6月，科赫怀着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去了尼泊尔：攀登8516米的洛子峰（Lhotse）。洛子峰是珠峰的近邻，比珠峰稍矮但更陡。Lhotse与珠峰共用一个大本营，所以科赫带上了他的雪板，他计划如果登山顺利，可以继续上到珠峰，摘取第一次雪板滑降珠峰的桂冠。

　　而在Lhotse，科赫登到大约7924米的4号营地时，因疲乏和脱水被迫放弃了计划。1996年那次著名的大风暴袭击珠峰时，他正在下洛子峰。

　　回到美国后，他完成了阿拉斯加麦金利山的攀登和滑降，这是他高峰滑降计划中的第三个目标。

　　1997年，科赫开始筹备攀登他另一个梦寐以求的目标——大提顿国家公园3，938米高的欧文山的东北雪原。1998年4月的一个清晨，他踏上了征途，可是他只注意到了壮丽的山坡和令人满意的路线，却忽视了当时的天气——太暖和了——这可不是登山的好天气。一场雪崩从天而降，他被奔涌的雪浪卷起，抛下了大约600多米，幸运的是，科赫虽然多处受伤，却奇迹般地未被埋在雪下，事故发生23小时后，他被营救了出来。这次事件没有令科赫胆怯，相反他更加成熟了，而且对登山的兴趣越发浓厚。此后几年，在七大高峰滑降计划之外，他成功地创下了几项令世人瞩目的登山记录。

　　不言放弃

　　十年一诺，现在摆在科赫面前的是最后一个目标——珠峰。当问起科赫为什么选择霍恩贝通道时，他耸耸肩说：“这条路线，任何滑雪手都会告诉你说——这是世界最高的山上最好的路线。”那么，又为什么给自己设如此多障碍——不用氧气，不请夏尔巴人协助，而坚持以整体推进高山方式登山呢？科赫的回答是登山家的口气，而不是一个滑雪家的口吻，“因为方式也很重要，人们大多不去注意登珠峰的方式，但这应被考虑在内。”

　　他的回答很明确，为什么要选择这条棘手的路线。当然，聪明一点的人会断然放弃这个计划，但他是科赫，他不愿听从任何人的劝慰而放弃自己的梦想，“你知道，”他说，“我只是想做完这件事，然后从中自由出来，” 科赫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再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