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之前中国女曲在世锦赛夺冠时,我们就已经很想和这位曲棍球的“神奇教练”好好聊聊了。可是我们知道,人在经历自己第一次的时候,总是或多或少地失去理智。只有当兴奋的喜悦消失殆尽的时候,人才会真正地恢复率真的自我,没有一丝伪装的自我。在一个淫雨霏霏的早上,在黄村体训基地,在女曲姑娘们鲜艳的队服和橙色的头巾中,在绿色的草地上,我们碰见了他,一个并不高大的男人。他,就是中国女曲韩籍主教练——金昶佰。 中午12:00,金昶佰一边洗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采访?我不喜欢采访。我不喜欢做秀。”在告知他只需要十分钟之后,他又孩童般改变自己刚才的决定,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在整个采访过程中,金昶佰的双眼一直盯着眼前那片刚刚撒满了队员和他汗水的草地,好像他的思绪还没有从刚才的训练中结束。虽然后来他没有接受完我们的采访就“拂袖而去”,但我们的心中却没有因此而有一丝的不快,因为我们看到了一个带领着中国队走向更高处的“不喜欢做秀”的教练,也许正是他这种脚踏实地的,不喜欢“做秀”的作风,才能带给中国队“不需要做秀”的明天吧! 我连喝酒都没时间了 记者:金教练带领中国队首次取得了世界冠军,拿到这样的好成绩后,您是怎么庆祝的?我听说,韩国男人挺喜欢喝酒的,您喜欢用喝酒的方式来庆祝胜利吗? 金昶佰:现在没有一丝喝酒的氛围。亚运在即,时间已不属于我自己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抓紧每一分钟,备战釜山亚运会。当然,如果能在亚运会上取得好成绩,我会和大伙一起搞个Party。 记者:现在,很多中国人把您和带领中国男足冲入世界杯的米卢都称为“神奇教练”,您如何看待这个称谓? 金昶佰:我和米卢没有可比性,他做的是足球教练,而足球在中国是很受欢迎的;我做的是曲棍球教练,而曲棍球在中国还不够普及。虽然我们都是在中国执教的外国人,但不要拿我和米卢来做比较。 记者:自从2000年1月您来到中国以后,中国女子曲棍球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是我在韩国的体育新闻上看到这样一种说法,说您和韩国曲棍球协会的关系不太好,这种说法可信吗?我希望能知道您当初来中国的最初目的——是因为和韩国曲棍球队赌气呢,还是真正为了中国曲棍球的发展? 金昶佰:我现在已经不是韩国女子曲棍球队的教练了,当时因为一些个性方面的原因造成了我和韩国曲棍球协会的隔阂,双方确实一度关系紧张。 来中国执教对我来说是一个契机,我当然也非常希望通过这个契机来发展和提高中国女子曲棍球队的水平,我和韩国曲协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来评说我觉得不太好。 我再凶,也比不上她们的对手 记者:您是怎么向中国姑娘们灌输您的“曲棍球哲学”的? 金昶佰:中国球员非常有潜力,我觉得对她们来说,存在那种成为世界一流强队的可能性,但是她们的“战斗”经验不足,个人水平也不是很稳定,心理素质也有待提高,我主要从这些方面来对她们进行训练。 记者:我刚才看见,您在训练的时候对队员非常严格,不愧被有些传媒称为“魔鬼教练”,但是我听说,在平时,您对队员们又非常亲切慈祥,简直像父亲一样。您怎么解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金昶佰:训练的时候,无论对她们多凶,都是为了她们在赛场上有好成绩。要知道,我对她们不会比对手对她们更凶。我就是要在平时训练的时候给她们一种赛场上的紧张感,只有当她们感觉到心跳的感觉后,比赛的时候才会有顽强的斗志,继而才能战胜对手。但是在平时,我没必要对她们那么凶,她们自己非常清楚,只有平时休息好了,保持好的心情,在赛场上才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记者:据悉,韩国曲棍球协会对中国女曲有这样的评价——“中国队所带来的挑战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金昶佰教练的个人能力,二是北京奥运会之前中国人高涨的自信和国家的支持”,但是他们又说“虽然如此,但对于在家门口的亚运会,我们一定要打赢!”,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金昶佰:韩国现在正在积极为亚运会备战,我不想对他们发表任何评论,任何一个参赛队都想赢,也必须要有这种想赢的信心。我只想做好我眼前的事,做好我份内事,我们只要根据自己的目标,做自己的事就好了。真正到了比赛结束,冠军产生的时候,我觉得那才是说话和发表看法的时候,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除了亚运会,我没有任何打算 记者:您在和中国队的合约期满后,有什么别的打算? 金昶佰:这谁也说不清,我只想好好地教中国队,让她们取得好成绩,其它的一切都暂时还没考虑,再说很多事也是很难预料的,中途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我平时不喜欢做太多的计划,我喜欢遇到一个问题解决一个问题,我喜欢那种方式。 记者:在执教中国队期间,您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金昶佰:语言应该是一个问题,我说什么她们听不懂,总要通过翻译,沟通不够直接,但是现在好多了。 记者:我听说您正在学习中文,现在中文水平怎么样? 金昶佰:我没有专门学中文,我会说一点中文是在赛场上学会的,听见翻译说或者别人说,我没有时间专门来学中文。但从长远来说,学好中文应该会有利于球队的进一步提高。 记者:听说您常常教运动员英文,现在队员们的英文学得怎么样了? 金昶佰:我没有直接教她们,我自己的英文也只是一般水平,日常对话而已。 记者:在训练或者比赛的时候,出现过翻译没能正确传达你的意思的情况吗?您觉得取得这样的成绩,翻译的功劳大吗? 金昶佰:这种情况基本上没有,翻译的作用很重要。 如果我击败自己的祖国,他们会为我骄傲 记者:在中国度过的三年,记忆最深的是什么事?最想感谢的是什么人? 金昶佰:感谢中国曲棍球协会和体委的领导。可能是不习惯回忆,到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记者:在“世界杯”期间,韩国人的爱国心已经世界闻名,作为在中国执教的韩国人,而且面临着将在韩国举行的“亚运会”,有没有人说过您“卖国”? 金昶佰:虽然我是韩国人,但我现在是中国队的教练,教好中国队是我的责任,现在我非常认真地执教中国队,如果我能把中国队教好,如果我以中国队教练的身份让中国队打败了韩国队,那说明我就是一个在中国努力工作的韩国人,我没有影响韩国人的形象,韩国人应该为我而骄傲! 记者:为什么把广州作为备战亚运会的训练基地? 金昶佰:因为这里的气候和亚运会期间韩国釜山的气候差不多,我希望队员们能尽早地适应这种气候。 我只希望中国能胜韩国,不喜欢做秀 记者:如果在亚运会的决赛场上,中国队和韩国队相遇的话,您希望哪个队赢? 金昶佰:我是中国队的教练,你说我希望哪个队赢?(笑) 记者:有没有想过把您在中国的经历写成回忆录?如果有导演愿意把您的经历拍成电影,您想不想亲自去演? 金昶佰:我不是做秀的人,从来没那种想法。 说到这里,金昶佰忽然站了起来,好像有些生气地说:“还有人在等我,我要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金昶佰略显单薄的背影,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他乡异地,金昶佰要承受的实在太多了,民族情感和球队成绩。于是,金昶佰选择了务实,他不愿意和一些爱出风头的人一样把精力耗在工作以外的任何地方。等待在一些人的眼里可能解释为茫然,但在金昶佰的眼里,等待就意味着希望。就像人们常说的,人有了希望就有了奔头,望着金昶佰远去的背影,我祈祷幸运之神能降临在这不屈的韩国“倔老头”身上。 本版撰文本报记者许可陈弋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