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多远，又有多近？

　　那夜，一场突如奇来的雷阵雨打破了夜空的寂静，让人闻到了这个从多事的春天走过来的年头里入夏的夏雨散发出的夏日气息。如果没有非典的肆虐，按原来的计划，此时我本该已在珠峰大本营的营地，在众多的来自不同国家的登山者中间，一起感受着强烈的高原紫外线、不断升腾的高原之风和随之而来的降温与飞雪。

　　我一直想理清楚，这翻越山岭、攀冰踏雪念头的来处，它是何时在我心中开始滋生的？牧哥哥说：人与珠峰有三步曲——膜拜、挑战和亲近，人类曾因为能力太弱小而对高山敬畏的五体投地，人类也曾自以为很强大对大自然表现出过可笑的狂妄，而今天以纪念的名义攀登珠峰，仅仅是因为喜欢。在人与山的接触中，有如男人与女人在情感历程中不同阶段的交手，磨合过程的结果可能相融也可能相斥，是一个不确定的结局，也许愿望与初衷不一定同道而驰，但一颗易于感受和感动的心，会带给生命无限的丰富性，化腐朽为神奇。那座矗立在地球之颠的山峰让我满怀激情，如同那就是我热爱的人。

　　珠穆朗玛的魅力，源于她秉承了自然造物的神奇，一个把雪山从海底拉向天空的伟大力量；又好象造化弄人的一个方式，大自然以一座冰雪高原为诱饵设计的一个小阴谋，时日已久，等待着你来就范。冰雪明晃晃的刺激着你的视觉，奇异而美丽，你来吗，想触摸一下吗？一个持久的诱惑不远不近的就在身边飘浮。

　　虽然梅斯纳尔坦诚的独白，登山原则上来说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是欲望超越了理智，他不能忘记在八千米以上心中的恐惧以及对自己是否能控制自己的不自信。但是，造化弄人，自然而就的风物，风情的在隅一方，谁不想去触碰？就范了什么吗？那一定是心中的梦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山给与你见证。英雄不是没有软弱的时候，只是他没有被软弱打倒。皑皑雪峰的诱惑鼓噪着梅斯纳尔的欲望，这欲望是他不停步的以登山的方式最大可能获取生命体验的源泉，超乎了生命本身。

　　人类的脚步踏上珠峰五十周年。虽然五十年只是人类历史过程中的一个瞬间，但在这过去了的五十年里，珠峰地区的雪线因为气候变暖而升高，而登山活动本身也从最初的地理发现的意义演变成了高度商业化运作的一项商业体育活动。中国登山运动在岁月的流淌中，也逐渐淡去了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和强烈意识形态化的意念。人与自然都在改变。改变的确不可逆转。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此刻几个全是个人性趣爱好的志同者走向珠穆朗玛的个性化行为，如此热烈的成为万众瞩目，而不需要让这么一次攀登承载下过多的理念、意义、乃至是文化和政治的义务，愈加表达了人以这种能动地适应环境而获得生命体验的方式，彰显的人类人性内在的高贵性。这与人类文明中许多重要内容，都是人在能动地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创造出来的同出一辙。也许不必将这样一个个人的生命体验放大到哪一重的崇高境界，但是他们就生活在我们的周围，无法视而不见。在生命的禁区里，感觉着他们的呼吸和心跳，看着他们走入空气稀薄地带。我们也希望能够像他们那样活，以独特的领悟，表达对生命的探索与坚守，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条件下，人也拥有抉择的自由。

　　五十年之后的科学技术之下，电视画面如此清晰的拉近着珠穆朗玛，感同身受地与攀登者一起走向珠穆朗玛，这曾经几乎是不能想象的。而愈是清晰，就愈强烈的被撩拨起内心的渴望，那壮丽的自然奇观使我更深的被这个溶入高原、触摸珠穆朗玛的念头折磨，欲罢不能！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山，山很近，就矗立在你心中。

　　二00三年五月十九日 北京

　　作者：世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