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詹涓

　　跟3年前完全不同，2003赛季MLB（北美职业棒球联盟）的地铁大战没有任何悬念和激情就结束了，扬基VS大都会，这对共同来自纽约且互相憎恨——至少两队的球迷水火不容——的“兄弟队伍”，没有给危险阴暗的纽约地铁带来任何新的谈资。扬基6战全胜，继续排名美国联盟东区榜首，大都会则继续在国家联盟东区垫底。

　　复杂的纽约地铁线连接了两支纽约棒球队的愤怒，在皇后区的大都会的主场——Shea体育场上车，沿7号线到第5大道的Grand Central换乘B或D号线到161街的扬基体育场。如果适逢每年扬基和大都会的比赛日，这一路就充斥着两派球迷的相互咒骂，2000年两队在世界系列赛遭遇，这段地铁比二战时欧洲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危险百倍。不过今年倒是个例外，28岁的扬基球迷莫森平静地走进地铁入站口，“现在不同了，3年前的大都会能让她的球迷充满希望，但现在和扬基相比，他们就像高中联赛的二流队伍。”

　　2003年6月29日结束了今年的地铁大战，在这个天色灰暗的下午，纽约地铁里没有希望、没有失望，更没有愤怒。纽约依然是扬基的纽约，这个事实存在了一百年，当然不会在这个下午改变。

　　每一次地铁大战，就是战争

　　扬基1903年迁至纽约，大都会更是1962年才成立，但地铁大战的历史比两队都悠远得多。在棒球的史前史时代——那时，没有扬基，没有美国大联盟，甚至纽约还没有四通八达而又声名狼藉的地铁，纽约巨人是更值得人尊敬的球队，在1889年的世界大赛中，巨人击败了一支叫做布鲁克林新郎的球队。你完全可以想象，巨人和这支以纽约布鲁克林区命名球队的战争，就是“地铁大战”的前身，当然，那时人们的主要交通方式还不是地铁，而是两只脚。《纽约时报》当时已敏感地观察到这场大战的气氛，这份报纸写道，“巨人和新郎之间，在棒球上竞争的激烈程度，不是接近战争，而就是战争。”

　　直到20世纪，美国才出现了今天的世界大赛体系，由美国联盟冠军对国家联盟冠军。不过从1884年到1890年间，每一年，国盟冠军都会与另一支职业联盟——美国协会的冠军进行一次决战。翻翻厚厚的大联盟棒球百科全书，上面称这种决战为“世界大赛”。

　　1889年新郎和巨人之间的这场比赛，是那个时代唯一一次在同一地区两支球队之间进行的决赛，不过当时，布鲁克林和纽约还被看作是两个完全分开的行政区域，以黑人兄弟为主的布鲁克林，还未被划入俗称“大苹果”的纽约地图。新郎其实就是道奇的前身，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花名，这是因为在1888年，该队有7名球员在差不多同一时间结婚。球员们的名字，现在已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不过他们的外号却让人们感到一丝亲切，比如那个绰号叫“小白脸”的威廉·特里，他一定是个清秀的新郎倌，而巨人的吉姆·奥洛克人称“雄辩家”，因为他毕业于大名鼎鼎的耶鲁大学法学院。翻起当年的老相片，可以发现个有趣的现象，过去的棒球球员看起来更像绅士，他们总是穿着正式礼服接受媒体采访，而在那时，虽然看棒球比赛的球迷大多是蓝领，但他们像出席一场音乐会一样去看棒球赛，正式的西服和礼帽，都是不可或缺的球场礼节。

　　道奇制造了一次奇迹

　　1911年，新郎更名为道奇，虽然它不断地打进世界大赛，但只在1955年那一年，罕见地挫败了扬基。1889年的新郎留给球迷的，最初是希望，然后是失望，再然后，也许是一两声颤悠悠的“明年咱们等着瞧！”——如今，扬基的对手还在不断重复这句口头禅。“这已经成了一种定式，不是吗？”《50年代的布鲁克林道奇》作者罗格在他的书中这样叹道。

　　1890年，新郎再次打进世界大赛，不过这次对手是路易维尔旋风，有趣的是，在这次7场系列赛中，居然没有一个输家，两队各赢3场，最后一场因为当时天气太差，下午时分天色就已全黑，而当时球场又没有人工照明，于是裁判就糊里糊涂地判两队打成平局。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1921年，扬基开始崛起，那是纽约其它球队噩梦的开始，除了1921年、1922年扬基两次不敌纽约巨人，及1955年被道奇击败，在全部14次世界系列赛的地铁大战中，扬基代表美国联盟参加了所有战役，并获胜11次。无论是巨人还是道奇，直至2000年的大都会，他们都只能生活在无可逃避的扬基阴影之下。

　　1955年的那次世界赛值得大书特书，道奇VS扬基的地铁大战再次上演，扬基取得了前两战胜利，由于在7战4胜制的世界大赛中，此前还没有任何球队再先失两场的情况下最终夺冠，扬基的球迷甚至开始欢庆了，而道奇的球迷又一次小声而心虚地说起了口头禅，“咱们明年等着瞧。”

　　但1955年竟然就成了“明年”！道奇把比赛逼到第7场，并最终赢得了队史上第一个世界系列赛冠军。精确的时间是1955年10月4日下午3时43分，布鲁克林的街道上在那一瞬间挤满了欢庆的球迷，汽车喇叭响彻云霄，很多人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顷刻间，天空突然飘起无数报纸碎片。道奇球迷在这一刻终于扬眉吐气，讨厌的扬基居然也有这一天。

　　这种欢庆未免太过短暂。1956年，也是自2000年前最后一次地铁大战，道奇3比4再次输给扬基。1957年10月，实在不堪忍受的道奇和巨人同时宣布离开纽约，道奇搬到了洛杉矶，巨人去了旧金山。远离纽约这块伤心地的道奇并没有结束与扬基的恩怨，地铁大战变成了跨越整个美利坚的东西岸大战。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很多、很多……

　　20世纪50年代，地铁大战达到白热化，对于当时的情形，很多老纽约还记忆犹新。那时，所有纽约报纸都会为地铁大战出号外，随着比赛进行，商业，尤其零售业出现迅猛发展，孩子们下了课就赶快飞奔回家，只是为了赶上收听或收看比赛直播，在街上，不相识的人也会互相询问比分，很多小店都以拥有一部电视机为荣，他们会把电视搬到店门口，这样，大把球迷像磁石一样吸在店门前。

　　《夏日男孩》，是本专门描写50年代道奇的书，作者卡恩说：“那时的盛况会让你不由自主地相信，纽约是世界之都，几十万人乘地铁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置身那种情况，由不得你不发疯。”

　　平民百姓也可以轻松享受去现场看决赛的快感。50年代一场比赛的门票，在2.1到10.5美元之间，按可比价格折换，在今天也不过12.7到63.51美元。纪念品就更便宜，一件道奇T恤只要1.5美元（绝非盗版），棒球帽也在一美元左右，一套道奇的钢笔和铅笔套装，售价75美分。

　　在扬基球场，1956年时，一个热狗、鸡蛋三明治、起司三明治或烤牛肉三明治的价格是25美分，如果想吃零食，比如冰淇淋，苏打水，爆米花或花生，就只用15美分，最便宜的口香糖，一大包5美分。而现在，在纽约的球场，热狗的价格至少3.5美元，苏打水差不多也是这个价，2000年地铁大战时，扬基球场的门票在50到300美元之间。

　　25美分的热狗已经成为历史，当年贫穷的球员如今已是亿万富翁，作家哈尔伯斯坦是个坚定的扬基球迷，他在《1949年夏天》中感伤地写道，“这项运动已经变了，而且变化是如此显著，今天的球员确实更壮实，更优秀，速度也更快，可是他们却不像以前那样亲切。”

　　现在的棒球赛，击球动作更规范了，球场铺起了人工草皮，有了如白昼一样明亮的灯光，复杂的比赛体系，球迷不再戴着礼帽来看比赛，门票贵了，停车场的费用提高了，自由球员转会制度出现了，球员的年薪高多了，但同时，棒球也变得高不可攀。

　　2000年，在地铁大战的历史空白了漫长了44年后，地铁大战又一次上演，这一次的主角之一仍是扬基，另一方却换成了大都会，纽约再次沸腾了。虽然在赛前民意测验中，好心的美国人都把宝押在了明显占据下风的大都会身上，但结果是扬基再次以4比1战胜对手，取得了他们的第26个世界大赛冠军奖杯。

　　不过让纽约人感到忧虑的是，随着如今球员转会越来越频繁，优秀球员会以相当快的速度集中在一两支顶级球队，像扬基这种既有钱又有影响力的队伍，很容易把大都会越拉越远。未来在世界系列赛看到地铁大战的机会可能会更加渺茫，而充斥纽约的，是今年6月这种变质的地铁大战。

　　交通战争

　　美国习惯用交通方式来形容同一地区两支棒球队之间的竞争。在纽约，扬基和大都会的比赛称为地铁大战；在洛杉矶，由于连接道奇和天使（主场在安纳海，洛杉矶附近的旅游城市，洛杉矶迪斯尼公园的所在地）的是公路，因此称为“高速公路大战”，在旧金山海湾地区的奥克兰运动家与旧金山巨人之间的比赛，称为“海湾大桥大战”。而在芝加哥，虽然也可以坐地铁，从小熊的主场维格利（Wrigley Field）到白袜主场U.S. Cellular Field，不过为了避免与纽约重复，他们称为“穿城经典战”，英文是“Chicago Crosstown Classic”，开头三个字母都是C，因此当地人把比赛简称为“3C大战”。

世界系列赛地铁大战历史
赛季        成绩
1921年  巨人5∶3扬基
1922年  巨人4∶0扬基
1923年  扬基4∶2巨人
1936年  扬基4∶2巨人
1937年  扬基4∶1巨人
1941年  扬基4∶1道奇
1947年  扬基4∶3道奇
1949年  扬基4∶1道奇
1951年  扬基4∶2巨人
1952年  扬基4∶3道奇
1953年  扬基4∶2道奇
1955年  道奇4∶3扬基
1956年  扬基4∶3道奇
2000年  扬基4∶1大都会

项目              1956年              2000年
纽约市民人口     7891957              7428162
最高档门票价格    ＄10.5               ＄300
热狗价格          ＄0.25               ＄3.5
球员平均年薪      ＄33500              ＄400万
地铁车票价格      ＄0.15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