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连载-小说《足球黑字》第五章(45)征(全文完)

独家连载-小说《足球黑字》第五章(45)征(全文完)

2002年8月29日08:43 搜狐体育

第二天早上，方清河跟消息灵通记者小东通上电话，打探自己被“劫杀”内情。清河从小东嘴中得知，在昨天摘牌会上打横炮的那家俱乐部，其主教练并没跟方清河过不去，而是他突然“下课”，马上执掌球队教鞭的主教练在家遥控摘牌，他命令“劫杀”方清河，摘方清河来队好与强力外援前锋配合。不承想，一会儿Ｋ俱乐部主教练来电，方清河一接电话，他就怒气冲冲地说：“方清河，本来说好的，你干嘛变卦，自己又联系别的俱乐部，涮我们呵。”此时，方清河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那位气愤的主教练还没听完他诉说委屈就挂断电话。下午，摘他牌的俱乐部领队打来电话，告之，俱乐部已任命他为助理教练兼球员，并外加助理教练每月六千元的薪金，还让他尽快来俱乐部报到。清河极埋怨，表露出不愿去的意思。过后，克琴给他出主意，跟原俱乐部谈谈，看他们什么意思，反正摘牌俱乐部也没交转会费，只要原俱乐部还让他回去，他可以撒回转会。“吃回头草，不好吧？”清河摇头说。“那老板不是答应你可带甲Ｂ球队吗？”克琴说。清河顾虑重重地说：“说是带甲Ｂ球队，当助理教练也是带，即便让我当主教练，年薪也不会多，我是下岗人员啊，我可不干这傻事。”好好的一件事，风云突变，殃及自己，令他举步维艰，前途叵测。方清河在家乡逗留期间，心情烦躁，郁郁寡欢。一天下午，他去郊区足球学校找张教练。他垂头丧气地在场边徘徊，正带队训练的张教练起先没看见他，一发现他，张教练就向场边走来。新婚蜜月还没过完，方清河满脸沮丧，好像霜打了似的。方清河打过招呼，默默地看着张教练。俩人对视着，顷刻，张教练侧过身打量场上踢球的孩子，俩人谁也没说话。此时，夕阳照在黄土足球场上，好像给球场镀上金辉，四周静悄悄，只有踢球声、小队员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山谷回荡。随着太阳的西移，球场上小球员的身影慢慢被拉长，方清河想，再过几年他们就跟影子这么高了，像我这么高，不，比我高，又一茬儿球员上来了。间或，张教练朝场上吆喝一两句，别的什么也不说。训练结束了，方清河跟在张教练身旁走在小队员后面。张教练脖挂秒表、哨子，低头不语，方清河默默地跟着。突然张教练停住脚步，问：“要走了，那边怎样？”清河说：“是继续踢，还是退，没想好。想听听您的意思。”“我的话你还听？”张教练冷冷地说：“一心想着钱，还怕吃苦。”“那地儿我水土不服，”清河辩解地说：“转到那儿，离家忒远了。”“我这儿近，你来吗？”张教练瞪了他一眼。方清河语塞了。是啊，基层足球教练，尤其是青少年足球教练，长年风里来雨里去，夏天顶着烈日曝晒，冬天受着风雪吹打，整天风吹日晒，大声喊叫纠正小队员动作，脸晒得漆黑嗓子喊得嘶哑，但他们每月只有一千多元收入，比之甲Ａ甲Ｂ主教练的年薪一百万，少得可怜呵。他跟张教练说，上外面吃饭，张教练竟点头了。方清河回来后，克琴歪着头说：“你手机关了，我就知道你上哪儿了，没辙了就去找你们张教练，从小管到大，踢足球的永远是长不大的野孩子。”清河服气地点头，遂对克琴说：“我认头了，上那儿踢。这是命啊。老爷子说了，要踢球别怕吃苦。”“那么远，你真去？”克琴问。“当然。好儿女志在四方。”清河笑着说。“我一个人先过去。车到山前必有路。”“咳，你这个踢球的，怎么说你呢？”克琴平静地说：“别看你们在场上真敢玩命，场下有时也拿得起来放得下，可一遇到大事，也是前怕狼后怕虎。有时挺汉子的，可有时又脆弱得像个孩子，说来说去，你就是个臭脚丫子的大男孩儿。没治。”清河实在地说：“其实，我不好也不坏，一般般吧。我也不拖累家属。咱们以后天各一方，一年见几次，省得总在一起腻味了掐架。”克琴凑到他面前，深情地说：“我老公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说完她上前搂抱清河，清河极挣脱，说，在你妈家呢，别疯。而克琴娇柔地说：“我不管。你是我老公。谁看谁犯错误。”第二天早上，方清河和克琴搭乘飞机飞往大西南——Ｒ俱乐部（方清河转会的俱乐部）所在地。飞机在绚丽的云层中翱翔，方清河望着机窗外那飘渺滚动的彩云，陷入沉思。忽然对面座位上一个小男孩拿出跳棋，说：“叔叔，咱俩玩跳棋吧。”清河看着那玲珑剔透的玻璃球在棋盘上滚动，乐不可支，爱不释手。他伸手拿捏玻璃球，马上摆放在棋盘的洞穴中。小男孩妈妈和克琴在一旁观战。清河一拿玻璃球，思绪就飞到从前。在他没学踢足球时，他酷爱弹玻璃球，每天放学回家，书包一撂就跑出去弹球，一直玩到天黑妈妈来叫。他喜欢玻璃球击打的脆响，痴迷滚动的玻璃球的神奇——球内彩色花瓣旋转着，如同是个万花筒。一天傍晚，清河正陶醉在准确的击球、赢人的喜悦中，来叫他回家吃饭的爷爷拉着他小手说：“弹球不能当饭吃。世上三百六十行，没有弹球这一行。小子，玩那能挣钱能出名的，玩弹球有什么出息？”现今，方清河不但认为爷爷说的对，而且自己对此看的更清楚了。他看到亲戚朋友小孩爱下棋，他劝告，别学中国象棋，要学就学围棋、国际象棋，要学有世界比赛的项目。至于为何，他不想说透。虽然从此他再也不弹球了，下学后到体校踢足球，但他依然眷恋弹球，有时在梦境中玻璃球和足球一起滚动，他不知是追色彩斑斓的玻璃球，还是黑白相间的足球，他总是举步维艰。然而，在现实中，他深知，弹球没有世界冠军，没有专业队，没有成名成家，只能得到小男孩儿的喝采，所以他只得割爱。正如克琴意味深长地跟他说过，“人类比的是单项而不是全能”。在他踢足球成名后，每当看到小男孩蹲在地上弹球，他都会凑上去观看，有时还蹲下抢下玻璃球弹几下，以显示自己的高超技艺。当他第一次出国比赛期间，他用给爸爸买瑞士表剩下的零钱，竟买了一把漂亮的玻璃球，装在衣兜里，一走一哗啦哗啦响，使他兴奋异常。在家中他多次享受这个喜悦，只有他小妹才知道他的玻璃球情结。飞机在烟雾缭绕的云层中穿行，玻璃球在棋盘上跳跃、滚动，此刻方清河好像看到黑白相间的足球在绿茵场上滚动。他想起小时候弹球用的“老子儿”（用此球去击打其它的球），那个玻璃球是他精选的，里面半瓣红花半瓣黑花，每当滚动的球停在红花朝上时，他就说球运好，一旦球停在黑花朝上时，他就说背气倒霉。滚运的玻璃球，滚动的足球，如同抛起的骰子，一面是令人想在此驻足的幸福，另一面是让人备受煎熬的磨难，这正如球击在门柱上，是弹进网窝还是弹到门外，人们都定格在那瞬间，那停顿的瞬间，引人猜想，或是天堂或是地狱。是机会偶然，还是存在必然？方清河不知道，反正足球是圆的。如同方清河也不清楚自己的足球生涯在哪儿终止。（长篇长篇小说《足球黑字》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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