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国奥令人耻辱地失败后,我很同意龙老师朋友周文渊的评价:走了几十年的“出线足球”这条道是否还有必要和可能走下去？资源完全倾斜到国家队国奥队,这种象牙塔模式行不通.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其实可以想得更多.微观上,对职业足球而言,象牙塔就是国家队国奥队,国家队国奥队的问题只在国家队国奥队这个层面想办法,肯定不行 .必须要到下游产业找原因.而宏观上,对整个中国足球而言,象牙塔就是职业足球.同理,职业足球的问题只在职业足球层面想办法,肯定不行 .必须要综合考虑下游的非职业足球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湖南相当于一个缩小的中国足球.其实,湘军在职业足球层面有两个创新值得肯定:一个是中性名称,一个是连胜奖金和连负净负罚金.但显然,这些不够,即使对湘军的眼前利益而言,也不够.

　　下面的这篇作品写在1999年,现在的中国足协新闻官当时正是这篇稿子的编辑。说的也不是湖南的事,但即使对湘军的眼前利益而言,很多想法也许对湘军有价值.

　　　从广东足球的衰落试论中国足球改革新思维

　　(1999年<足球世界>第五期)

　　　作者：杨帆

　　从表面上看，职业化改革五年来，广东足球逐渐势微，已不复当年与辽宁各占半壁江山之勇。但广东圈内人士大可不必自卑。正如人们所言，完全市场化的广东球队打不过“市场+政府”的外省球队，这是一个“必须吞咽的苦果”。因此，出现这种局面决不应该由某一个俱乐部、某个人负责。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足球产业和市场存在不少问题。一个比较突出的表现就是人力资源的价格和实际价值距离背离太远。有识之士曾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们的足球经济是典型的“泡沫经济”。另一方面，足球产业的整体形象欠佳。在这种背景下，投资者的合理回报很难得到有效的保障。其中的亏空，在外省，由于当地政府在财政上的强力支持得以弥补。但在广东，俱乐部从政府得到的支持相对而言少很多。不堪重负之下，广东足球的滑坡不可避免。毋庸讳言，广东圈内人士需要的岂止是“政府精神上的支持”。

　　这里涉及一个关于公平、公正和效率的话题。整个市场资源总量是一定的，足球产业投得太多，其他非足球产业就相对得到太少。中国足球就像老百姓家能哭会闹、顽劣淘气的小儿子，广东政府的原则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所有兄弟姐妹一视同仁；而其他地区则采取优先发展足球产业的政策，期待以此来带动社会经济的整体发展。如前所述，这种发展模式是部分牺牲公平和公正为代价的。就笔者个人而言，非常拥护广东政府的做法。卓尔不群的独立个性使广东足球最具返璞归真的潜力，广东足球有深厚的优良传统，国内一流的经济地理和生态环境，只要真正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尊重消费者需求，广东足球一定可以“单向调整”出一个完全市场化的发展模式。

　　一

　　与其他产业千方百计贴近消费者，满足市场需求形成鲜明对比，只有五年历史的足球产业选择空虚浮躁，极不成熟。大家一门心思只想快出成绩。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不合理，潜在的竞赛市场这么大，各个地区的市场情况又是如此的不同，但只有一个国家一级市场，---甲A、甲B、乙级联赛。我们也可称之为高端市场。大家挤在一个狭窄的市场空间里火拼。一个严重的后果是市场有效供给严重不足。

　　广东人较多之北方人更现实一些，激情的成分更少一些。要让见惯了英超、意甲的广东球迷自掏腰包风雨里陪着几支挣扎在保级线上的球队确实不太容易.胜也爱你,败也爱你,假球黑哨也爱你,在广东更无可能。所以广东球市的萧条最甚。笔者通过广东卫视亲眼目睹了空空荡荡的看台，体育节目主持人刘宁吁请广东球迷到球场支持困境之中的广东足球，但市场是残酷无情的，站在消费者（球迷）的立场和角度，广东足球必须自问：你为球迷做了什么？

　　　 广东足球需要一大批武汉雅琪老总周建国这样“惟利是图”的真正生意人。甲级联赛赔钱，马上转到乙级联赛去做。趋利避害其实是商业社会的基本游戏规则，高端市场不好做,就应该去低端市场找空间,更何况这块市场有盈利空间.----笔者个人认为，这是人们一致看好中国足球潜力巨大的根本原因。

　　　 进入中低端市场高明要建立省一级或市一级甚至区一级的（业余）足球俱乐部（含青少年）联赛市场。打破系统、单位等条条框框的限制，像职业足球俱乐部一样，建立“自主经营，独立核算，具备独立法人资格”的业余足球俱乐部。在此基础上，吸收职业足球竞赛市场的优点和长处，开发出一个全面开放、统一管理的，以等级联赛为核心的中低端竞赛市场。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全民健身运动深入持久地开展，自费买“比赛”踢的球迷多不胜数。笔者在深圳工作期间，每天下午得闲即去商厦对面的体育场附属的篮球场踢球。破破烂烂的一小水泥场，四周还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电线，每天总有二三十的球迷来踢球。4人或者5人一拨，打擂台赛。绝对没有假球黑哨，绝对不会出黑脚，热情之高，气氛之好，仍记忆犹新。广东人显然不是“太忙没时间踢波“。这一块市场有效需求旺盛，可惜的是无人问津，一片空白。

　　二

　　广东政府和足协应看到：中低端足球竞赛市场的一个巨大优势就是无须大的投资，因为所有的市场要素一应俱全，需要的只是科学合理的运行机制，把现有资源重新组合。政府非但不往里投钱，反而增加一笔可观的财税收入。

　　买“比赛”自然就会买“训练”，有人踢就会有人看，其他相关产业如运动服装、公共交通、法律和医疗服务等等都会从中获益。而上述行业必将反蜅职业足球.当然,由此而带来的社会效益相信有识之士也不会视而不见。

　　在赛制上，必须坚持“统一联赛为主，杯赛和其他赛会制为辅”的指导方针。以广州为例，非职业足球比赛搞的不少，体委的，教委的，但规模小，经营分散，影响力自然不行；组织者经常被球员身份、学籍和年龄问题搞的焦头烂额；由于赛制不合理，不便于商业运作，赞助商对时间跨度不长的比赛没有兴趣。由于缺乏一个统一的技术标准，球员缺乏足够的上进心和荣誉感；而球员一年到头只能踢几场比赛，显然极不满意。---每周踢一场球，对很多年轻球迷来说，是一项经常的健身活动和娱乐休闲方式。不踢的永远只看不踢，踢球的十有七八如此。

　　但在统一联赛市场中上述问题不在存在，广东的球迷和有势力的大公司自会趋之若骛。现姑且冠名广州市“某某杯”足球超级联赛，超级联赛一词纯粹是为了商业推广，中间不应有的“业余”二字，足协应甘当配角，让联赛运营商和俱乐部赚大头，自己赚小钱。

　　只要有市场需求，竞赛市场就应推出合适的比赛产品。“超级联赛”---甲级队联赛---乙级，丙级，丁级等等。赛制应灵活多样，“11人制”“7人制“，直至“3人制“，广州夏天酷热，下雨时候太多,可考虑室内比赛。

　　现代足球发展到今天，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纯“竞技足球”了。如果把足球产业当作一个工厂，那么传统的足协只相当于生产产品的车间，但仅能生产显然不够，还要有销售部、财务部、培训中心和法律顾问等等。笔者在此提出一“足球人口”的概念：一个国家或地区，不论职业或业余选手，每年能踢３０—４０场有质量的比赛的总人数，称之为该国（地区）的足球人口。且足球人口数量与该国（地区）的竞技水平和足球职业化水平成正比例关系。

　　仅从竞技足球角度来看，成年人业余竞赛市场的推出，将极大地促进和支持青少年足球的发展。今年职业联赛有近三百名球员下岗，职业部副部长杨一民声称他们可以到基层贡献力量。但他们是一年踢四五场“赌波”还是在当打之年做教练或者其他？不管情况怎样，球员资源的浪费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产业结构失衡的必然结果。一些有天赋的青少年及其家长有后顾之忧，投资孩子踢球很可能赔钱还耽误孩子的前程，但业余联赛的出现使这一问题迎刃而解。顶级业余联赛的优秀选手，有了保持和提高自己竞技水平地的良好环境，进可以被“甲A”“甲B”的职业队看中转走，退可以在业余联赛中安身立命。

　　三

　　广东足球要恢复当年之勇，现在这拨球员已不能指望了。唯一的希望就是青少年足球。就世界范围来看，中国足球的情况亦是如此。青少年足球的重要性决不能只挂在嘴上。

　　　 青少年足球的问题在于落后于时代，职业化改革把整个产业机械割裂成两个部份。确切地说，只不过是把竞技足球这一块推向了市场，其下游部份尤其是青少年足球这一基础领域并无改变。只是少体校换成足球学校，新增了许多收费昂贵的，由足球名宿挂帅的贵族足校，踢球的青少年总人数确实有所增加。但原有的足球　理念和操作方式尚未土崩瓦解，现时的青少年足球仍处于改革前清汤寡水无人问津的状态，宏远表年队教练郭亿军曾感概：U-23联赛挽救了很多年轻球员的运动生命。需要强调的是，我们后备人才培养体系效率低下的问题商决不是一个u-23联赛所能解决的。

　　青少年足球最大的弊端是“以成绩决定一切”的评价标准。成绩决定青少年球员的前途命运；决定了领队，教练和有关部门领导的工资待遇与业绩。这严重违背了足球运动发展的客观规律：谎报年龄，以大打小，过早进行大运动量训练和战术训练；使用身强体壮但技战术潜质一般的球员等等。所以，我们的球员被子外界评价“身体一流，技，战术素养低下”。

　　　 首先，应建立一套新的顺应青少年足球发展基本规律的评估体系，青少年足球俱乐部（学校）未来五年，十年或十五年为国家队，“甲A”“甲B”球队输送的人才数量和质量——以此为标准，确定重点扶持的对象，给予资金广告宣传，教练员培训班等到支持和帮助。从制度上保证青少年足球沿首着健康，合理与科学的道路前进。

　　与成年人市场一样，青少年足球市场的核心产品仍是让青少年消费者每年能踢４０～５０场有锻炼价值的比赛。使青少年球员充分享受足球的快乐。不断保持和提高竞技水平。不同的是，比赛产品的内在功能和价值与成年人会有明显的差别。笔者不揣简陋。以广州为例，推出青少年足球竞赛市场营销组合策略，意在抛砖引玉，盼望有关部门能重视青少年足球市场。

　　A:产品策略

　　1.16岁以下青少年分龄参赛。一岁一个组别。16岁以下，15岁以下，14岁以下.....同一俱乐部可拥有多个组别的球队，16岁以上进入成年人市场。

　　 2.全面引入成年人市场成功的商业元素：主客场制联赛，多等级升降制，覆盖全年，每年40~50场比赛的赛季等。在此，等到级和长降级纯粹是为了方便比赛和商业运作，应淡化其竞技意义。

　　 3比赛品种应多种多样，以适应不同的消费需求。例如，某不学只有一块土质篮球场，就要考虑提供“三个制”或“五人制”比赛。

　　 4.为吸纳足球人口，加强比赛的偶然性、趣味性和不可预见性，应采取高度灵活、宽松、开放的注册策略；充分发挥自动配置资源的功能，球员、教练、裁判员与管理人员同样应鼓励跨学校、跨行业、跨部门自由流动。

　　 5．对于出身贫寒但天赋过人的青少年球员足协须跟金融界合作，推出某种类似“期货“的金融产品。基金、捐款、赞助都靠不住，必须从制度上保证不放过一个人才。

　　B.价格策略

　　1.尽量降低青少年球员的参赛成本。如果全市比赛成本太高，可下放至区一级比赛。各种报名费、裁判费、训练费、会员费、场租费和注册费能减则减，能省则省。足协应采取“亏本补贴”的策略－把成年人竞赛市场赢利拿出一部分来补贴青少年足球。要站在足球产业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的高度来考虑问题，兴旺发达的青少年足球不仅仅为成年足球源源不断的的提供优秀的后备球员，还会提供和培养优秀的教练员、裁判员和管理人员等其他资源。更重要的是，表少年足球将为成年足球培养庞大的消费群体。一名青少年球员周围，他的父母、亲戚朋友很有可能成为球迷；该球员长大后即使不踢球，成为球迷的概率极大。

　　2.一个覆盖全年、参与者甚众的竞赛市场，对那些以体育用品、青少年、学校和家庭为目标市场的商家具有独特的商业价值。各种赞助收入和广告收入将给青少年足球以巨大的支持。只要经营有术，青少年足球绝非清水衙门。

　　c、销售策略

　　1.由原省市体校改革而来的青少年足球俱乐部（学校）和社会上成立的足球学校。他们的优势是师资力量雄厚，场地设施条件优越；缺点是收费昂贵，人数太少。他们好比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只可以指望他们为成年足球贡献50%左右的人材。

　　2.快速扩大市场规模必须依靠教育界。理论上这属于学校体育的范畴，教育部门也完全有能力操作此事。足协只需做好宏观管理工作。

　　D、促销策略

　　1.足协应持“小足协大俱乐部”和管理理念，扶持和帮助俱乐部发展和完善自我造血机能，强化经营管理能力与职业化水平，不断成长壮大。欧洲许多超级俱乐部如阿贾克斯、曼联，不就是百多年前几个年轻人坐在酒馆或咖啡馆里想出来的吗？电影界有句行话：一部好的电影应该让人忘记导演的存在。同样，一个好的足球环境应该让人忘记足协的存在。在这个行业，主角和明星永远是俱乐部和球员。

　　2.在各类媒体展开强大的宣传广告攻势，如口号：参加我们自己的联赛等等。

　　3.在高水平成年足球比赛中安排垫场赛。成千上万的观众，高规格的比赛环境，将极大地调青少年球员的积极性和表现欲望。看看美国高水平的拳击比赛，这应是一个极佳的卖点。

　　4.完善和优化成年足球比赛市场体系结构。要让所有准备进入成年市场的青少年球员都得到与之相适应的比赛。有些大器晚成的球员可能小时了了在传统体制下百分之百被淘汰。但在成年人业余足球市场中也可能成长起来,其中的佼佼者可能成为优秀的职业选手.这样的例子在欧美足球界屡见不鲜.从商业道德上讲,我们必须为所有的消费者（青少年球员）创造一个公正、公平、合理的消费（竞争）环境。

　　四

　　综上所述，理想的状态应是，广东足球产业在结构上和数量上总体呈一完整的金字塔型。在塔的顶部，是广州松日和深圳平安，其下是三支甲B球队。他们是少数几个无论是竞技水平和管理能力都实力雄厚的大俱乐部,他们是广东足球与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接轨的枢纽。中间是各地区超级联赛、甲级、乙级、丙级······等成年业余足球俱乐部。若成长顺利，地区超级联赛冠军可进军全国足球乙级联赛。优秀的球员、教练等各类资源应鼓励自由流动至省外乃至国外高水平竞赛市场。不要用“人才流失”这种忧郁的字眼。作为商品，他们跟“广货”一样，卖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最低层是数不胜数的青少年俱乐部。

　　一个足球人口庞大、结构分明、层层衔接和向上开口的“金字塔”使整个产业处于一种高效有序、科学合理的动态平衡和良性竞争之中。

　　上层的大俱乐部经营不善，不会一掉级就死，在低级市场中原有的市场基础还可以被利用，凭借较少的投入完全可能东山再起。河南建业就是一典型的反面教材，好不容易在新乡培养出一巨大的消费市场，形成一特定消费人群，但掉级之后，一切都随风而逝。如果建业还想干下去，他将不得不从头开始在低水平上投巨资重建市场。这对俱乐部（投资人）来说，太不公平，太不合理。

　　整个产业也因此而得到自我保护：若“甲A”、“甲B”比赛水平低，“假球”、“黑哨”依旧，流失的消费者会由下层产业接住：反过来，中低端市场的存在，将促使高端市场加强自我完善。

　　广东足球的问题实际上就是中国足球的问题。从足球产业整体战略决策考虑，国家有关部门应自上而下构建一系列合理、稳定和可行的法律、商业与足球理论框架，这些框架既具有可伸缩性和互操作性，又经济合算，科学有序。比如说体委和教育部门的责权利如何界定、公检法如何介入以打击“假球”、“黑哨”等不正当竞争行为。但作为中国经济改革急先锋的广东不能等、靠、犹疑观望，现时广东足球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合适的“二次改革”基地。我们期待有光荣传统的广东足球能为中国足球经济的改革与发展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