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华--中国首位“寻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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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ORTS.SOHU.COM 2004年4月20日01:53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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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三年前送走他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再次在北京遇见他。三年前送走他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走下去了，走到了今天。
赵华——四川绵竹人，29岁。中国首位“寻鞋人”。骑着被装扮成鞋样的自行车，走遍大江南北，深入少数民族地区，一个民族一个民族地收集鞋子。2001年初从家乡四川绵竹出发，三年来行程逾10万里，迄今已收集了44个少数民族的鞋子。如今，他继续着他的行走。
往事 三年前，我们在体育馆路上一顶支起来的帐篷旁边遇到了赵华和他的同伴。两辆“穿”着鞋子的自行车立在旁边。地上摊着一张白布，写着“筹集回家路费”的字样。
那极有想像力的“鞋车”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包括我们。
“不想这样，像乞讨一样。”当时，赵华很不自在地说，他是从四川骑着“鞋车”一路骑到北京的，沿途深入少数民族地区去收集鞋子。
他在2001年10月下旬骑到了北京，但已经没有回家的路费了。当时的他消瘦而黝黑，留着个光头，胡子拉碴。
那几天，那顶总是支在荒郊野岭的帐篷在北京没有容身之地。无论桥洞下还是马路边都会被轰走。当时他是打着支持北京申奥的口号的。
那时，他告诉我们说，他要收集全56个民族的鞋子，然后根据这些鞋子的式样改造成放大的鞋车，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上展示，告诉世人，你看中国有这么多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这么多漂亮的鞋子。
当时，我们被感动了。在前门附近的一家招待所让他们住下来，后来捐助了他们回家的路费，他们坐着火车回家了，还想方设法将自己的那辆“鞋车”通过铁路托运回了四川绵竹，他的老家。
走的时候，赵华跟我们说回去以后会去筹集一些资金，然后继续走。但那时我们并没有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
去年春节，接到他的电话，告诉我们他在举办活动筹集资金；
去年秋天，我们又接到了他从新疆打来的电话，他说已经穿越西藏无人区抵达乌鲁木齐了；
四天以前，我们又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在北京，过两天就又要去新疆了，约我们见见面。
重逢
赵华是应崔永元《小崔说事》节目组的邀请来到北京的。周日做完节目后，中央电视台给他订了昨天下午的机票，直接飞到新疆，他的鞋车寄存在新疆的一个朋友那里，几天后，他将从那里继续他的“寻鞋”之旅，从乌鲁木齐往东，准备经青海、甘肃、内蒙古进军东北，然后南下回到北京。这是他2004年的计划。
那天，到他住的酒店时已经很晚了。走到酒店门口，我们还感慨：瞧人家央视，提供的是三星级酒店。瞧我们当年，给赵华找的是小招待所。
和三年前比，赵华白了，胖了，当年的光头现在已经是长发飘飘了，络腮胡子，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一副成熟的江湖浪人的打扮。
“变化太大了。”我们互相感慨着。
“这几个月在家待着吃成这样的，没办法，在家吃胖了出去才好折腾，不然在家就瘦干巴的，父母怎么放心让你走，你得带着饿肚子的资本走呀，对不对？”他向我们解释胖了的理由。
似乎还是当年的赵华，浓重的南方口音没变，收敛的笑容没变。但似乎又不是那个赵华了，更加沧桑，更加成熟。
我们进到房间以后很自然地把门关上了，但他又很快打开，那个很小的窗户也打开着。“这里太狭窄了，觉得闷得慌。”他说。他说宁愿那房子便宜点，房间里没啥设施，二三十块钱一个床位的招待所都行，只要大一点。他一般都是住在天地间，天为帐地为床，开阔得很，小房间自然就给他一种逼迫感，令他很不舒服。崔永元也听到他的抱怨了，他对赵华说，我们已经跟宾馆说好了，回头就把你那房间的屋顶掀掉。
之后，如果我们谁不小心又把门带上，他总会很及时地就把它打开。
三年
一别已是三年。三年长吗？不好说。和我们一样，赵华跨到了30岁的门槛。这个年龄的我们，正热衷于在报纸的版面上发一些“老了”的感慨。
而赵华似乎对这个年龄没有太大的概念。甚至，当我们提出要请他吃饭的时候，他竟然回答：“我们都经常见面，没有这个必要吧！”三年才见一次面，在他看来，竟然是“经常”。
赵华告诉我们这三年里他的行走轨迹以及他日后的轨迹：
——2001年，他从四川出发经12个省市，历时8个月，行程2．6万里抵达北京（也就是在北京遇上了我们）；
——2002年，他从四川出发，历时8个月，走遍了云南的沟沟壑壑；
——2003年，从昆明出发进入西藏无人区，历时8个月，一直走到新疆；
——2004年，也就是从现在开始，他将从新疆出发，沿途经过青海、宁夏、内蒙古，然后深入东北，回到北京，然后计划在春节前后抵达海南……
——2005年，准备去祖国宝岛台湾，收集那里少数民族的鞋子……
遭劫
十万里行程，说不尽的艰辛。
2002年某月某日在云南某县，当时陪赵华行走的弟弟和他一起，住在四近没有人烟的靠路边的一个树林里。半夜一点来钟，几个年轻小伙子突然闯来，其中一个烫着卷毛的家伙把匕首抵在赵华的脖子上，让他们把身上的钱交出来。赵华抄起砍柴用的砍刀杀退了对方。
不料没过太久，那帮人就用卡车拉来了一车人，赵华他们听到动静以后赶紧逃亡，跳下数米高的土坎，躲在一片甘蔗地里。那帮人下车以后立刻展开搜索，发现了被赵华遗弃的自行车和行李，于是搬起石头把自行车砸得稀烂，把行李里面的三双少数民族的鞋子，还有赵华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的空调鞋的专利证书都扔到江里去了。包里的一点现金、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然后，这帮家伙又往附近的甘蔗地里纷纷投掷石块，赵华和弟弟躲在甘蔗地里，丝毫不敢动弹，甘蔗地里黄蚂蚁特别多，不一会儿就爬得满身都是，浑身被咬得又疼又痒，依然不敢动弹，只能用牙齿狠狠地咬自己的手，咬到很痛就不觉得痒了。那帮人整整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没找到目标才扬长而去。
对于失去的专利，赵华并不觉得心疼，“将来我会发明多得多的更好的东西。”他说。但令他觉得遗憾的是，那三个少数民族的鞋子被扔到江里，再也找不回来了。他说当时不可能走回头路再去收集。他说，他盼望着将来有一天，当走完全中国以后，再找一个时间专门去那个地方，把这三个民族的鞋子找回来。
报案
天一亮，赵华就找到数里外的一个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说，当时你怎么不立刻来报案。派出所还说，你这个案子，估计至少得好几个月才能有结果，你看是在这里等还是继续走？如果要继续走，我们就帮你把自行车修好。
无巧不成书。当赵华把自行车从树林子里扛到这个小镇上，路过一家火锅店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了那个持刀抵在他脖子上的家伙，那人的卷毛实在是太有特点了。于是，卷毛束手就擒，派出所在县里派来的刑警队的支援下，再顺藤摸瓜，那一卡车的人被一网打尽。
案子虽然破了，但是赵华的赔偿要求并没有得到支持。包括失去的现金和失去专利证书造成的损失等等。派出所的人说，这个事情，毕竟也是因为你们住在他们那个地方才引起来的……
第二天黄昏，他们到达了这个县的县城，直接去找公安局，希望他们的要求能够得到支持。当时外面下着雨，他们请求能够在公安局的自行车棚下面过一夜，当时一位领导同意了。不过他说，得到晚上9点以后才可以，否则面子上不好看，现在还早，你们先去看看我们县城的夜景吧……
过了9点，赵华他们回到公安局，门卫要他们赶紧把自行车和行李弄走，说领导后来又改变主意，不同意他们在车棚过夜了。你们搬不搬，不搬就要采取行动了……
当时外面下着雨，县城的街道一片漆黑。他们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桥洞，度过了这艰难而令人沮丧的一夜……后来，赵华说，走那个县就走得特别快，是他一路上走得最快的。
车祸
那辆自行车后来被修好了，并陪他走完了云南，他还打算骑着他那辆自行车走西藏，一个好心人看到赵华车子上关于入藏的宣传后嘴一撇：“你这车子也想走西藏？”然后就出钱赞助了他一辆捷安特自行车，他就把原来那辆砸掉卖了20块钱。而转年入藏，他和那辆捷安特遭遇了一场重大车祸，险些命丧车轮。
在西藏行走的过程中，有一段好几十公里的下坡路，不能推，只能骑着，很多弯道。突然，一辆大卡车横在路中间，半天既不进也不退，于是赵华就从它后头过去。这时候，那车子却突然向后倒，自行车被压在轮子底下。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竟然跳开了！但是自行车的钢圈却被压得完全变形。
那个车的司机下车一看没压死人，就打算开车走了，赵华不让，让他赔偿自行车的损失，司机摸了摸腰间的挎刀。但是赵华并没被吓走，他爬上卡车。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矿上。最后他拿出20块钱说：“就这20了，你要不要？不要一会儿连这20块钱都没了！”
那时候赵华想到了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老话，只好拿了那20块钱走了。后来花了30多块才把自行车修得能走了……
另一个徒步全中国的壮士余纯顺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慨：在行走的路上，最可怕的还是用两条腿直立行走的动物。果然是这样吗？
水灾
人祸之外，还有天灾。
那河有七八米宽。在西藏无人区能碰上很多这样的河。都是雪水融化之后形成的一条条河流，河水特别寒冷，深而且急。
平时，过这样的河，赵华都是把车子和行李分别运过去。但那天他有点懒了，想把车子和行李一块搬过去。水齐胸，快到对岸的时候水流一下子大了，棉袄阻力太大，怎么都上不了岸了，车子和人一下被冲走了10来米。也幸亏棉袄阻力大，被冲到岸边挂住了，后来终于把车子甩到岸上，自己也爬了上去。当时浑身已经湿透了，行李也湿透了。上岸以后，在零下几摄氏度的气温里，他赶紧给自己吃了几片药，然后把自己脱光了，把衣服和行李以及自己放在太阳底下晒。
幸亏身体结实，没啥毛病。“如果感冒了就惨了，肯定得死在那里。幸亏平时锻炼，学会了在各种环境下生存的技能，不然怎么能有资本做这些事情呢？”他说。
日记
“昨日还是晴空万里，夜里居然下起大雪，险些把我困死在这荒野……变幻无常的气候谁又能捉摸得透，生命显得太脆弱也太渺小，不是上天的眷顾，个体生命真的不堪一击。”
“西藏的烈日让人无处可躲，我找个路下的涵洞煮锅饭吃，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在云南的时候准备了些大米，在涵洞周围捡了些枯枝和草根，加些柴油，很快就做好了饭。填饱肚子真的就是不怕晒呢！腿有劲车就快！”
“天色渐暗，小雨不断，见路下的涵洞干净平整，便推车而入，哪知夜里大雨倾盆，四处的水都汇集涌入涵洞，睡意蒙目龙的我被弄得狼狈不堪，无奈之下只好抱着睡袋在单车上坐到天亮。雨停了，大风又吹干了洞内，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以上几个片断摘自他行走时写下的日记。
信报记者刘静刘辉／文张珂／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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