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变化快,一不留神就中超了。虽然迄今为止我仍不明白中超和甲A究竟存在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毕竟还是免不了有些欣欣然———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能够或者愿意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好像不多,我们习惯了随波逐流,我们也认同了一哄而上,身处热闹的人堆里,我们只知道:相比甲A,中超听起来更像那么回事。
有时候,名称的改变的确可以起到一些积极的效果,尽管,你无法否认这其实更多地只是一种心理作用。比如,王宝根喜欢被人叫作斯蒂芬,马翠花更愿意称自己为克里斯蒂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即使他们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每天消耗一整瓶轩尼诗或马爹利也化解不了与生俱来的窝头味和满嘴的葱蒜气息,但斯蒂芬和克里斯蒂娜依然像某种奇妙的符咒,引领他们于众目睽睽之下挥别过往,走向新生。
不能不感叹汉语言的伟大和神奇。一个“超”字,足以诠释所有的心态———既有“超级”之外显,又有“超越”之内涵;既张扬了面目,也寄托了追求。仔细玩味“中超”这个名称,你会发现,它竟然已经将实现目标的过程以及完成目标的结果一起打包了,也就是说,我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诸如“天留我不留”以及“无鸡鸭也可”等著名的“语词任意分割”案例所编织的怪圈之中。当然,中国足坛本就是一个怪圈,在称谓方面搞搞怪,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需要指出的是,“挥别过往,走向新生”的愿望是良好的,但至于实现这一愿望有多大把握,便非常值得怀疑,至少,我们应当谨慎地持保留意见。毕竟,我们不会永远遭受称谓的蛊惑,一旦自盲目中清醒,我们将获取更多自我批判的勇气和理由。
十年甲A,中国足球的职业化进程可谓迅速,然而反躬自省,在最根本最重要的领域,我们却未能取得期待中的扩张。中国足球的总体水平并没有随着联赛机制的发展而进步,或许也有进步,但与我们一些主要对手的进步速度相比,我们的脚步显得那样缓慢而拖沓,几乎等同于原地打转。当我们终于无奈地认识到连恐韩的资格都已经失去,但我们面对日本战胜捷克这样的结果目瞪口呆,当我们羞愤难当地抱怨联赛冠军怎么会被一支泰国球队连续击败的时候,我们竟然还要强颜欢笑、故作激昂地挥舞起“中国足球超级联赛”的崭新大旗!
超级!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中国足球超级在哪里。我们所选择的道路上弥漫着不良气味,我们奔跑得越快,吸入的有毒气体就越多。十年,原本不算一段太长的岁月,可是中国足球体内已经长满了一颗颗难以根除的毒瘤———烧钱玩票,假球黑哨,派系缠绕,收入过高……对此种种顽疾,我们似乎正是因为无能为力,才想到了那贴名叫“中超”的药剂。
新桃换了旧符,然而,闹腾腾的鞭炮声中,中国足球真的能够送走那些个罪恶的心魔吗?
我说过,我们应当持保留意见。可既然人家已经把鞭炮挂起来了,作为媒体,转身捂耳朵显然也有点不够意思。对于一向倡导形式主义的中国足球,必要时也只能给予一些形式上的支持和鼓励。还能怎么办呢?媒体的力量是有限的,当中超这面大旗冉冉升起的时候,明知场景十分可笑,我们也唯有全体起立向其行注目礼,并且,默默祝祷一幅迎风招展的美好画卷。
还有一种解释便是:不管甲A还是中超,不管中国足球的昨天多么凄惨,明天多么无望,只要足球还在神州大地上滚动,我们就必须义无反顾、始终如一地陪它玩下去。骂完了喝口水,泪干了再挤挤,心碎了拼起来,肠断了粘一下———谁教足球是咱中国人发明的呢?
有了这样的前提和背景的支撑,中超,你且放开手脚折腾罢。 作者:晨报首席记者许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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