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柔软旅程之碎银
临行的那天傍晚,萨拖着我去超市买了一双很合脚的鞋。我迟疑着说:贵了些吧。他说,“一定要选适宜远足的才行,路才柔软。”
于是,便穿了它,开始了我的旅程。
漫步在丽江古城的四方街上,夕阳暖暖的光从身后抚摸上来,近处有热闹繁杂的人声,小河对岸的铺子门口,有老外在闲闲地喝茶。蓦一回首,仿佛幻象一般,玉龙雪山皑皑的山尖,就那么映入眼帘,她就矗立在天边,却又那么亲近地洒出金色的光芒于我的额际。那一刻,仿佛周遭一切都突然柔软起来,古城的石板街也愈发泛起悠悠的光来了。
可惜的是,这次并没有闲暇,在丽江的小河边上,悠然地坐上片刻,甚至半晌。玉龙雪山清冽的泉水潺潺地流过古城的街巷,客人们来了,走了,或者停了,匆匆地,站在石桥上,拍一张到此一游的照片,不知他们是否触摸到了石桥栏杆柔软的刻纹。而那些握有片刻欢愉,散坐在河边的酒吧里,喝上一杯5块钱的蓝山咖啡的人们,该是藏有一颗柔软的心吧?
柔软,是自己营造的心境,如同恋人的呼吸,或者秋日的阳光。我走遍四方街的每一个作坊,寻找碎银,我要那些琐碎的,细密的,软的,可以分开,然后重新咬合而成完整的手镯,银的镯子。
找了很久。
然后,在四方街拐角的一条小弄堂里找到了那家铺子,店的名字有点坳,叫“见洛过”。在丽江的三个夜晚,我去过那里四次,但每每还是无法准确地叫出它的名字,但,却对柜台上,壁柜里陈列的银器烂熟于心。
我每次去那边,并没有成交过什么,哪怕是一个小挂件。老板好脾气地把每一件我眼光停留过的银器拿出来给我看,后来我甚至能背出什么货品在第几排第几列,但终究还是拗着没有买。碎银,是我心里又一处埋着的柔软种子。
我去的最后一个夜晚,是午夜零点,店已经快要打烊了。老板憨憨地和我道别,然后,从玻璃柜台里拿出那个刻花的细镯子,说:“就送这个给你吧,你带了很多朋友来,以后,还指望你带更多朋友来,朋友,还有朋友……”我没有推辞那一份标价仅为6块钱的盛情,我清楚那个镯子只是镀银,但她刻着我深深喜爱的菱形花纹。走出店堂,身后有店主合上木门的吱呀声,轻轻把镯子扣上腕,慢慢地,走在夜色里,有翼翼的折光于我抬手间漫出,软软的,暖暖的。
二、柔软旅程之砸烂稀巴熊
此次滇北之游最难忘的,是香格里拉的藏民家访。
接待我们的藏族导游次立央宗是个28岁的女孩,她说老家是在德钦的,也就是梅里雪山的山麓。团队里游客的漠然表情与小姑娘脸上的自豪形成了强烈对比,而我是明白的,来自江南的游客们自然并太不通晓梅里雪山和玉龙雪山的区别,我也唯有在心里为央宗深深的自豪一把了。
晚上七点半,车子赶到了藏民家里,空阔的草地上,一所宽敞的二层楼房。门前亮着立式的广告灯箱,上面是主人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在香格里拉这个我想像中相对闭塞的地方,灯箱,让我想到了充溢着商业气味的古镇周庄。
好在随即就被欢迎的歌声吸引过去,主人在楼前捧着哈达,一个藏族姑娘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面是一个个小小的酒盅,猜想那就该是传说中的青稞酒了。围上哈达,端起一杯青稞酒,也随着藏民的动作,敬天敬地,然后浅浅地泯了一口,清冽,甘甜,有微微辛辣的白酒味,很易上口的样子。
走进二楼的客厅(该是客厅吧),百来平方的屋子里自己坐满了人,屋子四周摆放着一圈膝盖高度的条几,客人就围坐在几后的长凳上。案上摆放着藏式的小茶点,炒得很香的青稞、酸奶酪,油炸馓子、还有磨成米粉状的青稞粉,据说是要和着白糖一起吃的。主人提着滚烫的茶壶,为客人们一一倒满酥油茶。我小心地端起来喝一口,淡淡的奶香,淡淡的咸味,不腻,不错的味道。
整个黄昏是在歌舞和欢笑中度过的,主人的全家人在我的眼里看来,都是歌唱家和舞蹈家,就这么总共6口之家,一边轮番上场为大家歌舞表演,同时为客人们添茶倒酒,还领着大家尽情地高歌欢舞,屋子里总共80来号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实在是在如此热烈的气氛里,忘记了矜持吧,反正记得那天我的手掌拍红了,嗓子喊哑了,还拉着手一起上场去参与跳舞,本来就缺乏运动的我,在经历了一番节奏欢快的舞蹈之后,气喘吁吁,不知是高原反应呢还是真的兴奋过度了。
除了学会了说“扎西德勒”之外,我最大的收获是学了两句藏语,吉祥,和如意,前一句是“扎西雄,扎西雄,扎拉西巴雄”,后一句是“雍洽雄,雍洽雄,雍拉洽巴雄”。结果,为了方便记忆,到了我的嘴里就变成了“砸死熊,砸死熊,砸烂稀巴熊”。呵呵,这句藏语终于让记性特差的我,完整地带回了苏州,至今没忘。
如果有机会,下一次再去藏去,我一定会首先说“扎西德勒,砸烂稀巴熊”。
软旅程之4540米
尽管行前在网上查阅了很多雪山的资料和照片,但真正站在玉龙雪山脚下的时候,依然是震撼的。这才发现那些描述和照片,只是给予了我一个概念性的雪山,事实上,于蓝天白云间的绵亘山脉,其险其峻,其秀其美,仍远不是任何文字和图片能包揽的。
我是乘的索道上去的,坐在缆车的玻璃笼子里,看山坡上一片片树木从葱郁慢慢蜕变为稀疏,直至荒芜,海拔不断攀升,胸口有渐渐的压迫感,和我每天生息的海拔4米的城市相比,4500米的高度,是一项记录和极限。
听说玉龙雪山的主峰扇子陡至今仍是处女峰,人类到达的极限是5100米。有同伴从4668米的牦牛坪上带下了山石,说是要回去做一个底座,把它托在红木的架子上,我攀爬的高度是4540米,下来的时候,没有携带任何可供标记的物件,4540米,是我默诵的一个刻度,已经无须标记。
之后有多次机会从其他的角度看到雪山,一次是去虎跳峡,站在峡谷抬头看,两侧是皑皑的玉龙雪山和康巴雪山,壑立万丈,那时,没有惊叹也没有欢呼,只有静静注视,虎跳峡的奔腾江水如怒吼的惊雷般奔泻而去,震撼着我每一处呼吸的毛孔。
还有一次是从香格里拉回丽江的途中,那天从中甸出发已经是傍晚5点,急着赶回丽江。至少5小时的的盘山路程着实让我们每个人在内心捏了一把汗。于些微的紧张之际,在车窗外又一次看到积雪的玉龙主峰,残阳照在峰顶的雪面上,白云环绕在山间,只看到雪山主峰映射出淡淡霞光,时隐时现于白云之间,静美如处子的微笑。
终于在结束了漫长山路的环绕之后,晚上9点30分,远远望见丽江古城璀璨的灯火,那条亮着灯火的街道,象极了一道璀璨的海岸线。长长地送了一口气,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然是满天繁星,雪山,哪里还有半点身影?
柔软旅程之如果再来一次
其实,这次旅程并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如果再来一次,我会……
我会放弃随团的大部分时间,特别是逛旅游购物点,无休止地陪团友选购所谓的特色地产,省下一个下午的时间,安静地坐在大研古镇的蓝叶吧前,看门前游人如织,鱼贯而过。
我会离队一个夜晚,入住丽江的农家旅社,听说只需20元的一个床位,入夜,围坐在天井里,和不知名的驴友一起商量明日的行程,说不定还能找到结伴的,一起去徒步虎跳。
我想也和那些喇嘛们一样,闲闲地坐在松赞林寺山门前的阳光下。他们在那里停留一生,我则只需停留片刻。
要让在纳帕海替我牵马的牧民松开他攥紧的缰绳,让我自主地尝试一下,跃马草原的酣畅与张扬。
要在高原的夜空里看看星星。
还要没羞没臊地大吃一番烤全羊。
当然,如果能更改一些行程安排,我会不去中甸迪庆,而去德钦,去看梅里雪山,去看泸沽湖,去看摩梭人。
写到这里的时候,西南之行的照片已经出来了,也许是行程过于匆忙,我事先带去的5个胶卷,只拍了一半,加上自己的相机和摄影水平都有限,总之觉得沿途风景之美远胜照片百倍,种种秀丽,都只能存于脑海,待下次吧。
文章作者:山夫远足俱乐部驴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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