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彬彬阿布费拉报道 谁也说不清对所有荷兰人来说，这是怎样的一个漫漫长夜……从2比0领先，到2比3失利；从天堂掉到地狱。上周六23时，迎着星月，荷兰队登上大巴，连夜驱车五个小时赶回阿布费拉。营养师“强迫”给每个队员塞上一个汉堡充饥，但是坐在大巴里的他们，还是一个个面无表情地捧着汉堡，丝毫没有咀嚼的心情，脑海中，想必只有那个不可思议的90分钟在反复上映……

　　尴尬的混合区

　　22时15分，阿威罗球场的混合区里热闹非凡，但是一切注定让所有记者失望……所有记者都知道要问什么，为什么防守？为什么换下鲁本？但，看到从来第一个出门最后一个离开的前队长弗兰克·德波尔提着行李低着头匆匆离开，没有一句发言，似乎意识到形势不妙，记者们都冲向电视记者席，那里，一些重要球员要“被迫”接受采访。克鲁伊维特很快就出来了，也只有他，表情还算轻松。范尼一反常态提前出现，“我从未想过我们会输，一刻都没有。比起一年前的比赛，我们打得好得多！”对每个相熟的记者，范尼都像祥林嫂一样重复着一样的话。“为什么失利呢？”一个记者小心翼翼地问，“因为球员犯了错误。”范尼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一个相熟的记者终于斗胆喊出了一句，“你觉得是教练换人失误吗？”范尼二话没说，甩袖而去……

　　范德萨也在困惑，“不可能再糟糕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2比0的时候我们完全有可能3比0，2比1的时候我们也有可能3比1，但是，看到的却是他们一个个进球……”久经沙场的他也想不清楚，没人再敢去揭那个伤疤，大家也知道，他们不会说。海廷加满脸阴霾地从远处走过，犹豫了一下，记者叫住了这个“饱经沧桑”的20岁小将。“你哭了吗？”他抬起眼睛，故作坚强，“没有，我真的没有。”不想让他更加难过，记者继续问，“那不是个黄牌是吗？”“我发誓，我根本没碰到他。”乔尼委屈地说。“大家怨你了吗？”“没有。”好像他还没有过自己那关。“为什么进攻那么好，却突然开始防守？”乔尼抬抬眼，犹豫了一下，别扭地说：“……我不知道。”“那你认为球队还可能出线吗？”“可以，只有我们战胜拉脱维亚，捷克战胜德国，按他们今天的表现，应该没有问题。”“格里格拉还有加拉塞克会帮助你吗？”“没有，没有心情和他们说话。”“但是捷克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受伤和得黄牌的危险死拼德国。”我提醒他，“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取胜。其他的，听天由命……。”第一次，喜欢挤眼睛的他默默地离开……

　　但是情况远远没有想象得那样平静，队员们可以不去对媒体抱怨，但没人都隐藏住自己心中的郁闷。鲁本离场时甚至绕了个大圈，没有和艾德沃卡特握手……第二天早上，球员就和艾德沃卡特进行了一个讨论会，和教练摊牌。迪克试图去对球员解释，“但是球员有他们自己的看法，他们希望继续先前的那种踢球的方式。”艾德沃卡特上周日上午被迫承认。

　　灾难在阿威罗和荷兰本土一样在蔓延，阿威罗的荷兰球迷在失望之余开始焚烧国旗，荷兰本土发生了超过15起球迷骚乱事件，阿姆斯特丹的广场上有上千球迷向防暴警察投掷石块和杂物，有超过20名球迷被捕。愤怒的球迷甚至自发集资购买了价值168欧元的机票，请艾德沃卡特在荷兰与拉脱维亚赛前飞到布鲁塞尔，“永远不要回到荷兰了，那里绝对不欢迎你！”而在新闻发布会现场，艾德沃卡特还和一名摄影记者发生冲突，让旁边的记者们十分不满，荷兰在地狱边缘的歇斯底里让这场失败更难以让人接受。

　　训练场，还是会议室？

　　好像一切都在和荷兰队作对，周日原定11点的训练先是被推迟到12点，之后，又因为大巴突然出毛病而临时调来了另一辆。直到12点半，向来守时的荷兰队才姗姗来迟。训练场门外火烧火燎的板油地上，从10点半开始已经坐满了无数沉默的球迷，甚至还有残疾人、带着婴儿和挺着大肚子的怀孕女人赶到。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有笑容，沉默，是惟一的流通工具。看到球队最终赶到，大家纷纷涌上了看台。大巴停靠的阳台下，几个荷兰球迷大叫大嚷地扔下一个足球和一支笔，范德瓦特第一个接了过来，然后是范德萨，然后是范尼，最终，扔上的足球又被抛下来交给克鲁伊维特，在荷兰，人们还是不能忘记他为国家队的那40个沉甸甸的入球……

　　训练场上，一个球员，两个球员，每个出来的球员都会收到球迷热烈的掌声，鲁本地出现最终让掌声达到了高潮。队员们大多对球迷挥手致意，但是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真正面对他们。海廷加低着头在后面赶到，但是，没有问题，仍然是掌声。只是到了艾德沃卡特，掌声变成了嘘声和口哨声，几个球迷令人惊奇地拍起掌来，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他们，看到的是几个伸舌头恶作剧的“捣蛋鬼”。

　　半个小时里，球队的训练一直无法真正开始……戴维斯、克鲁伊维特、马凯、雷齐格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出自埃因霍温的布隆克霍斯特、科库等人则在球场中央安慰着鲁本，切尔西的未来之星看起来不怎么宽容，一直在做着手势拼命示意着自己的不解。之后，艾德沃卡特走了上去，再后来，范哈内亨也走了过去。没有人真正有心情训练，问题还没有解释清楚……

　　一个小时后，艾德沃卡特在新闻官德贝德的陪同下快步走出通道，所有记者，像打仗一样冲向球场外临时搭建的“新闻中心”里，在那里，大家期待着一个好消息——辞职。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坐下来的艾德沃卡特又开始陈词滥调。“我们的目的是控制中场，那个换人不是比赛的转折点，个别的失误才导致了捷克的进球。”他再次重申，并信誓旦旦宣称：这也不是个让自己开心的选择。但嘴硬的他仍然坚持：我对此不后悔，在板凳上我感觉我们不能够控制比赛。他还在重复着一样的话：只要击败拉脱维亚，我们还会出线。但他肯定不知道18小时前，捷克主帅布吕克纳已经明确表示：对德国的比赛将让包括内德维德在内的四名主力休息。

　　荷兰记者很快把新闻发布会变成了批判大会，老迪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故作轻松”。最后，记者们也不得不放弃，还有四天，艾德沃卡特的批评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另一边的球员大巴上，被球迷感动的球员则纷纷跑下车为守在100米外的球迷签名，签名要求络绎不绝，斯塔姆、范德萨、克鲁伊维特、范胡耶唐克有求必应，斯内德在众人的召唤下也跑了下去，连“罪臣”海廷加也在球迷的呼唤下走下去接受他们的“抚慰”，后出来的范尼也不敢怠慢，最终，签名会不得不由范德萨亲自跑下“强行”结束。“乔尼、乔尼！”喊了好半天，海廷加才从球迷的包围中解脱出来，最后一个跑上大巴。

　　如果是一个动员会，球员必将感受到足够的激情；如果是一个告别会，这个“再见”也足够绚烂……

　　怎样的未来可以期待？

　　事实上，艾德沃卡特一生中遇到了两个丧气的2比3。

　　1994年，美国世界杯，8进4，他带的荷兰2比3输给了巴西。然后是10年后输给捷克的2比3。10年前，47岁的艾德沃卡特正值自己的壮年，血气方刚，就是输了，也输得非常耿直。而10年后，艾德沃卡特更胖了，更胆怯了，也更糊涂了。10年前，巴西是2比0在先，然后艾德沃卡特先后换上攻击手罗伊和罗纳德·德波尔，硬是将比分搞成2比2，然后才被布兰科一个怪异的任意球搞定；10年后，2比0领先的成了荷兰人，艾德沃卡特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捷克人最后疯狂地反扑。

　　有时候，10年足以构成对一个教练的审判。1994年，艾德沃卡特刚刚赶上阿贾克斯的兴起。奥维马斯仿佛如今的鲁本一样生猛，弗兰克·德波尔也正值成熟之际。2004年，艾德沃卡特再次赶上阿贾克斯和埃因霍温复兴，范德瓦特、鲁本、斯内德、海廷加给了艾德沃卡特充足的底牌。但太遗憾，艾德沃卡特一手好牌却打得一塌糊涂。10年，荷兰经过了70一代的球员的成熟成长，现在80一代也日趋成熟。只不过这10年的教练却是软踏踏没有什么兴奋的苗头。

　　荷兰的教练历来有派系之争。米歇尔斯和克鲁伊夫的泰斗地位无人能撼，剩下来，艾德沃卡特和范加尔各自为战。至于阿德里安塞、希丁克、范哈内亨等则在元老派和足协之间无法真正得势。里杰卡尔德2000年统领国家队是足协的权宜之计，但明显是一次早产的少壮派当权，其中多少也有克鲁伊夫的意思。而之后荷兰足协又请来流年不利的范加尔，明显是对范加尔的能力和贡献的推迟承认。结果范加尔和荷兰足球一起经历了一个低谷中的低谷，绕了一圈，绕回到艾德沃卡特，荷兰足协的思维又回到了保守派。

　　显然的，艾德沃卡特到目前为止已经被证明是不合格的教练，即使小组出线，过程也已经是个失败。但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吗？激进派范加尔甚至连世界杯预选赛都未能通过，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最后的结果，艾德沃卡特无论本次欧洲杯的结果如何，都会郁闷地完成他到2006年的合约。

　　古力特即将到费耶诺德执教，里杰卡尔德也在巴萨干得不错，巴斯滕也拿到了教练证书。也许这批当年的功勋球员在几年之后将成为荷兰足球未来的定调者。未来，也只能如此希望。

　　每个人都出离愤怒

　　为艾德沃卡特指错似乎成了全世界最容易的事情，周日上午，在荷兰位于阿布费拉的训练场边，记者对来自欧洲各地的记者进行了采访，让他们对荷兰主帅上周六晚上乃至上任至今的“表演”作了个简单的评价。

　　布伦特（欧足联官方网站记者，比利时人）：所有人都可以看出，艾德沃卡特的换人犯了致命的错误。我想，这个不用我们来指责，全荷兰1600万人都是他的教练，都可以对他的防守足球说些什么。

　　巴拉泽斯（NEMZETI SPORT，匈牙利人）：鲁本的换下几乎没有任何道理；另一方面，我认为还应该换上前锋，范尼是个需要队友支援的前锋，在艾德沃卡特选择的防守阵容里，范尼的个人能力和马凯、克鲁伊维特比要差。捷克主教练在果断换下格里格拉方面就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拉姆代姆（国际足球杂志，荷兰人）：这是荷兰足球历史上最糟糕的表演。10年后全荷兰仍然会对艾德沃卡特在2004年6月19日那一天的换人记忆犹新。换下全场表现最佳的鲁本，换上博斯维尔特，简直愚昧至极。以前他也经常犯错，但不像这样具有决定意义。

　　西里·飞利浦（法新社，英国人）：博斯维尔特换下鲁本是个错误，其他两个优秀前锋被搁置更是暴殓天物。为什么他不能用两个前锋。甜蜜复仇最终变成一个永生难忘的伤疤，这都是艾德沃卡特自己找的。

　　亚普（荷新社，荷兰人）：我为他感到遗憾，他是个悲哀，因为昨天之后，他拥有了1600万个敌人，所有荷兰人都憎恨他。

　　德胡特（电信报，荷兰人）：换人是个致命的失误，橙色军团比捷克好一个档次，踢的是梦幻般的足球，但是在那个糟糕的换人后，完全失去了控制。艾德沃卡特愚蠢的错误让整个荷兰为他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