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一天夜里，里斯本一位的士司机对我侃侃而谈。他自称在６０年代当过葡甲贝莱嫩塞斯的门将，１６岁就为葡萄牙１８岁以下队出场，但由于手臂骨折早早退役。这位叫路易斯·桑托斯的老人称赞了波尔图俱乐部对葡萄牙队的贡献，但他说，希腊队踢得更像波尔图，因为希腊人总是“战斗、战斗、战斗”。

　　２００４年欧洲杯上，冠军希腊确实是真正的“现象”。一帮实力平平的球员，被雷哈格尔捏合成完美的整体，一路淘汰４个前欧洲冠军后杀入决赛，并再次战胜东道主夺冠。星光更灿烂的西班牙、意大利、英格兰、法国却早早回家，专家们总结说，希腊和葡萄牙的成功是整体足球的胜利。而在一个多月前，参加冠军杯决赛的球队是四大联赛之外的波尔图和摩纳哥，可以说，欧洲足球进入了整体足球时代。

　　众多实力稍逊的球队以整体足球令强队黯然神伤，这在足球史上不是第一个高潮。９０年代初，整体足球就曾猖狂一时。１９９０年世界杯上，卫冕冠军阿根廷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一路淘汰巴西和意大利后进入决赛，当时比拉尔多的防守反击战术引发了极大争论。１９９１年冠军杯决赛，贝尔格莱德红星全力防守，０比０逼平马赛后点球取胜。更令人震惊的是１９９２年欧洲杯，大劳德鲁普缺席的丹麦临时顶替南斯拉夫参赛，竟一举夺冠。

　　丹麦的战术很简单，不停在后场倒脚，消磨对手斗志，一见形势不妙就把球交给施梅切尔拿着，待对手陶醉于进攻时，一个反击致对手于死地，当时欧洲最好的两支球队荷兰和德国都先后折于丹麦之手。

　　那时的整体足球就是防守反击的代名词（１９９０年世界杯冠军德国队除外），很多比赛场面沉闷，而更保守的弱者往往是赢家。于是，国际足联修改了规则，如不许门将手接回传球，门将持球时间不得超过６秒。这条像是为丹麦人量身定做的规则实施后，防守足球遭到重创，大赛重新变得好看起来。１９９４年世界杯在炎热的美国正午进行，但场面足够精彩，罗马里奥、巴乔、斯托伊奇科夫等攻击手才华尽显。

　　俱乐部赛事也在发生相应变化。防反大师卡佩罗的ＡＣ米兰退出欧洲霸主行列，激进派范加尔的阿贾克斯、里皮压迫式的尤文图斯和弗格森的全攻型曼联风光一时。其后崛起于欧洲的西甲球队更是把进攻足球发展到极致，１９９９─２０００赛季冠军杯，三支西甲球队杀入四强，打出了巴塞罗那５比１胜切尔西、瓦伦西亚５比２胜拉齐奥等多场荡气回肠的大比分。这个风潮也影响到２０００年欧洲杯，从第一轮葡萄牙３比２胜英格兰，到决赛法国２比１反超意大利，自始至终精彩纷呈，堪称足球史上最精彩的大赛。

　　足球运动总是在不断的轮回中螺旋式前进。明星足球和进攻足球不可能永远昌盛，２００２─０３赛季冠军杯，意甲球队以严密的整体防守重创西甲球队，２００３─０４赛季冠军杯，波尔图和摩纳哥会师决赛，标志着整体足球重新到来的标志。

　　轮回不等于重复。现在的整体足球比１０多年前高明多了，不再是一味死守。波尔图战胜摩纳哥，批评家们说穆里尼奥打的是防守足球，这是个极大的谬误。波尔图在冠军杯中确实丢球极少，但他们从不龟缩防守，反而大胆地把防线提前，以精密无比的造越位战术把对方攻击手阻断在中场。这是最高明的整体足球，非穆里尼奥这样的大师无法做到。

　　德科是波尔图整体足球的代表人物。他的进攻妙不可言，防守却毫不妥协。本届欧洲杯小组赛，德科是被犯规最多的球员，也是犯规最多的球员。

　　另一位波尔图球员马尼切同样是攻守兼备的典范。葡萄牙能获得亚军，实在要感谢波尔图。

　　雷哈格尔更是高明。有人批评雷哈格尔打的是防守足球，确实，希腊队的防线固若金汤，但这是因为他们战术成功，盯人中卫和清道夫配合默契，这正是整体足球的威力。希腊人很少全线退守，却从不放弃进攻的努力。本届杯赛，希腊队每场都有进球，与１２年前的丹麦不同，希腊不靠点球决战就拿到了冠军。

　　希腊队的比赛有时不太好看，这只能说那些强队进攻水平不过尔尔。在未来数年里，打明星牌的球队将试图冲破整体足球的牢笼，从而推进足球运动的发展。 （作者： 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