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一起吃饭，举杯时最流行的一句口号是“生日快乐”，每个人都说，互相说，也自己说，每次一端起酒杯就喊“生日快乐”，一顿饭下来，“生日快乐”至少要喊几十次。其实那些时候基本上没有人过生日，“生日快乐”不过是大家心里一个共同的抽象的祝愿，所谓“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7月4日，欧锦赛决赛前夜，当我们再次共同举杯的时候，我们再一次高喊了一晚上的“生日快乐”。这一次喊得不再抽象，也不是喊给自己听的，而是真心实意地祝福戈麦斯，那个英俊得让男女老少都过目难忘的葡萄牙前锋。时间过得真快，4年前刚被我们认清眉目的年轻的戈麦斯，一眨眼也28了，再过4年，就算还能在欧锦赛上看到他，估计也老得像现在的菲戈或者齐达内了。

　　开赛前和朋友打赌，赌谁最终夺冠，冲着戈麦斯，我赌葡萄牙赢，他居然也赌葡萄牙。不好玩了，于是我很大量地让他，不是很情愿地选择了希腊。他问下什么注，我说等冠军产生时再说吧，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希腊真赢了，一定狠狠地敲他几闷棍。

　　没到90分钟，最后的结局就产生了，希腊果然赢了。朋友热烈地夸我神算，我装出一副专家的样子气壮如牛目空一切，告诉他说“我拽就拽在这里”，实际上眼睛一直在场上寻找戈麦斯。下半时才替补出场的戈麦斯看起来比前几天清爽了不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似乎也白了些，我朋友李小脆欣慰地说，“好象专门去美容院打理过”。应该的，在28岁生日这一天，戈麦斯要用最光彩的形象迎接他生命里也许是惟一的一个欧锦赛冠军。

　　而当希腊人登顶成功的时候，我只看见那个愤怒的球迷冲进场内拿围巾扔菲戈，只看见老迈的菲戈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没有看到戈麦斯的脸，只看见他仍然年轻的身体不知所措地矗立在绿草上。6月5日凌晨的北京，窗外有大风，气温较低，我感到寒冷，感觉有一股一股的凉水漫过胸腔。葡萄牙人丢了冠军，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只要冠军没被中国队夺得，一切就算是正常。但我喜爱的戈麦斯在他28岁这天，没有得到他最想要的欧锦赛冠军，他的生日不快乐，在我看来就是最大的坏消息了。

　　天大亮的时候我听见四面八方的人们都开始歌颂希腊，其实希腊夺冠这个玩笑我早就开过了，揭幕战的次日，我写过一篇文章叫《希腊的胜利早已注定》，我说在大片《特洛伊》铺天盖地的时候谁撞上希腊谁倒霉，撞上就死。但当时我不知道决战这天会是戈麦斯的生日，并且是他不再那么年轻的一个生日，而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最需要的生日礼物，当然不仅仅是全世界球迷唱给他的一句“生日快乐”。

　　不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我所喜爱的戈麦斯，是否还有机会在他生日这一天，再来争一次欧锦赛的冠军？这样的可能性应该说是非常小的，我们该给他什么样的安慰？我想我还是只能抽象地喊一声“生日快乐”。文章收尾的时候接到朋友的电话，他赌输了，问我究竟下什么注。我说，我要你向着葡萄牙的方向，大喊28声----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