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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乔纳森·费根
现在我觉得，中国教练带着我们是站在第一级台阶上，而哈里斯站在第三级或者第四级台阶上。我们必须爬到那里。 ——姚明
最后一次在美国的公开训练课结束了。姚明结束掉忙碌的脚踏车练习，从上面跨了下来，因为右脚的大脚趾受了重伤，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向场内，走到三分线边上。
中国国家队“老臣”姚明，还有在这支队伍里还算“新人”的主教练哈里斯站在一起。姚明用他那标准的底线转身跳投和罚球姿势投出了一个三分球，然后是哈里斯出手——那种投篮的姿势你大概只能在老电影里看到。他们都没进，大笑起来。姚明的队友们在边上也乐了，他们无情地嘲笑这位中国队毫无疑义的核心。
姚明连着投失了三个，哈里斯比他强，第四个进了，成了训练惯例一般的投篮竞赛的赢家。姚明后退了几步，再投一个，进了，好像他不能容忍队友们就那样回去，看不到他如此爽地进个大号三分就回去。
当然，愿赌服输，姚明还是得掏出输球的钱，哈里斯“哈哈”大笑，想起了前一天自己输球的糗样，“他把我的钱还给我了。”他俩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在岁月的洗涤中，共同经历过荣耀与失落，而不是为了重要任务临时组合在一起的教练和队员。
从很多方面讲，他们现在是搭档。他们被组合在一起，用不同的方式去领导球队，如果中国男篮在下个月的雅典奥运会上完成任务，他们将被称颂，反之他们就会受到责难。因为他们是中国男篮的焦点，全世界都在盯着他们。
更重要的是，中国队的表现将是一种证明，证明姚明在NBA的两个赛季到底让他和他的球队提升了多高水平，证明聘请一位老资格的洋教练是否是妙着。这是一种真实有效的测量方式，可以测出中国队在北京2008奥运会上能取得怎样的成绩。
现在有几个大目标，比他们投篮竞赛时瞄准的篮圈还重要。“我真的不好说，”姚明被问起聘请哈里斯是否有用时说，“这就像爬楼梯一样。你必须先爬上第一级台阶，然后第二级，第三级。现在我觉得，中国教练带着我们是站在第一级台阶上，而哈里斯站在第三级或者第四级台阶上。我们必须爬到那里。”
姚明比他的队友更清楚，全队在短时间内，到底需要吸收和消化多少养分。而这一切仅仅是在印第安纳世锦赛后的两年，在悉尼奥运会后的四年——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他是竞技水平最高的篮球联赛中的老将了。中国队下榻的酒店离训练馆不到一英里，离哈里斯的家更近，我坐在他的房间里，看着他微微摇头，似乎对这一切在短期内能否见到收效感到疑惑。
“这对我们的年轻队员来说，可能挺难习惯的，”姚明说起全队训练时的NBA风格，“当教练在场上告诉队员们战术要求时，他们知道应该打这一套，或者打那一套，取得成效。但是他们不会完全明白为什么会取得成效。这需要花些时间，也许是好几年时间。”
但中国队等不了那么久，哈里斯的任务就是带领他们征战下个月的奥运会，而2008年北京奥运会就矗立在雅典奥运会的肩膀上。俯视着今天，同样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年轻球员需要持之以恒地学习，哈里斯的执教理念需要在中国篮球改革中得以延续。
我也希望中国篮球的改革顺利进行，在这一点上，我不知道我的影响会有那么大，但这的确是我要努力的方向。 ——哈里斯
对哈里斯来说，这种想法也许太超前了。教练就是教导球员的，就像队员要做好手头的事情一样，他的任务就是带领球队出征雅典。
“我没有感觉到那种压力，”哈里斯说，“我愿意那么做，当然了，他们的责任要比我更深更远。我的责任更多是教好这群球员，我非常喜欢他们，我希望他们个个出彩。我也希望中国篮球的改革顺利进行，在这一点上，我不知道我的影响会有那么大，但我知道，这的确是我要努力的方向。”
哈里斯曾经在国际上执教过，1969年到1975年在波多黎各，然后是加拿大。“从生活的许多方面讲，篮球都是很好的大使，”他说，“这是一项非常明确的集体运动。棒球也是一项集体运动，但是已经高度个人化了；橄榄球也是集体运动，但是高度专项化了。篮球，球场上只有5个人，而这5个人必须什么都能做。”
“这项运动对于一个人社会价值观的形成有极大的帮助。当你做好了，你能学到生活里的许多真谛：合作、团队精神、牺牲、无私、怎么交朋友、怎么竞争、怎么面对挫折、怎么面对成功、怎样去鼓励别人，还有很多，你都可以应用到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去。在世界上，它打破了国家间种种因为政治与哲学理念不同而产生的壁垒。”
所以，在许多年后，哈里斯依然无法抵御做教练带来的巨大诱惑，对他来说，这是把工作和休假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当谈论起他一开始产生的犹豫时，他似乎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会迟疑。
“我一开始的反应是，我可不想把我的假期再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哈里斯说，“在NBA干了这么多年后，你真的很想在夏天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一个月以后，这事又被提了出来，我没有直接说‘不’，而是说‘让我想想吧’。我想这样就过去了。后来他们又来问我了，一个星期后，我想‘这大概是我命中注定要做的事，这没准是件正确的事。’我告诉小尼尔森，‘如果他们还坚持要我执教，我就接受了’。”
“这是我所代表的第四个国家，我很喜欢我的经历。在波多黎各执教非常美妙。我连续7个夏天都去了那里，我们赢了三次全国冠军，我学会了西班牙语。我非常感谢波多黎各，如果我没去那里，我永远不会进NBA。在那里，我的对手里有很多ABA和NBA的教练，还有NCAA最好的教练，在那里我和他们也成了朋友。其中有一个叫汤姆·尼绍尔克的，邀请我担任他在ABA的助理教练。1975年，我跟着他去了，1976年，我们去了火箭队。因为我和他在波多黎各的经历，我在NBA一直待了30年。”
这些家伙有传统，不要太强横的传统，有时他们在场上太文明了，不够凶悍。 ——哈里斯
“执教中国队，看球员的反应，有点像在1950年代或者60年代执教。那些家伙急着要把事情做好，这是美国以前的生活方式。从教练的角度看，他们从不质疑，一心按教练的布置去做，实在是太棒了。”
但是对哈里斯来说，这肯定不是一个有趣的暑假。让一个NBA的教练带上几个月，中国队不可能成为奖牌竞争者。但可以朝那个方向努力，合理而又有价值的目标就是赢得奖牌。为了在2006年世锦赛，更重要的是在2008年奥运会上达到目标，哈里斯认为中国队在身体对抗上要更凶悍，在意志上要更坚定。
“这些家伙有传统，不要太强横的传统，有时他们在场上太文明了，不够凶悍，”哈里斯说，“但这个队在身体上和意志上已经成熟了许多。我们会花很多时间在健身房里，让他们锻炼。你看他们，已经比许多其它队的球员条件好多了。他们正在进步，你能看到他们的肌肉都露出形状了。这会给他们增加信心，如果他们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肌肉，在场上就有信心拼得更凶。”
“在没有看到对手以前，很难说你需要变得多好。我所知道的就是他们已经变得好多了，我看到了希望。我看过一些比他们大一岁或者两岁的对手的录像，那些球队看上去很好。但我还是相信我们会很有竞争力。输一场球或者赢一场球，往往就是一次传球或者一次罚球，但我相信目前这支国家队是我们最好的一支球队，我希望我教得这些能让我们多赢几场球，我也知道我们会很有战斗力。”
姚明发现了区别，其他人也都能看到身体上的区别。细瘦的胳膊上现出了肌肉，每张脸看上去更紧张了。但真正需要的区别是情绪，那种有多愿意全心打球的情绪。中国队的投手需要加强攻击，为了全队的胜利，必须先击溃敌阵中的每个人。
我担心他们会丢失一些哈里斯教授的最高水准的东西。这些东西需要积累，我担心他们会失去一些。 ——姚明
哈里斯时时都在制造这种气氛，他用NBA的节奏指导球队。姚明担忧的是，这种改变是否会持续下去。
“现在有很多球员不习惯这种快节奏，”姚明说，“有些可以适应。我是其中之一，有些球员开始能理解一点了。”
“我真正关心的是在今年奥运会之后，哈里斯还会不会回来？现在我们有一位很高水平的教练带着我们，他教我们，我们也能理解。但他离开国家队后，中国队员们也回到了各自的俱乐部，他们是俱乐部里水平最高的。我担心他们会丢失一些哈里斯教授的最高水准的东西。这些东西需要积累，我担心他们会失去一些。”
“对国家队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队员都是俱乐部里的头号明星。他们都是得分手，不是抢篮板的，不是做防守的，他们是各队得分最多的球员。我们没有哪个球员可以冲向篮筐，死命抢篮板，然后再快下进行快攻，我们没有专门去为队友投篮做掩护的球员，他们所有人的任务原来都是投篮，得分就是他们的工作。”
“上一次在印第安纳波利斯，那批国家队队员，一些老队员打得有些保守。在15名队员里，我是第二年轻的，现在我是队里经验最多的老队员之一，7年了。我想在奥运会上，队员们不会再那么保守地打，也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但那并不容易。中国队被分在A组，有冠军呼声很高的塞黑与阿根廷。中国虽然在亚锦赛中拿了13次冠军，在亚洲占据绝对优势，但他们在亚特兰大奥运会只得了第八，在悉尼奥运会得了第十。
然而随着姚明进入NBA，两次出任全明星首发中锋，很多事情变得值得期待。
“他的角色会非常重要，因为他是全明星成员，这个队里没有其他人是，”哈里斯说，“我们还有不到六周时间，我们必须让他做好准备。他那么聪明，现在又那么有经验，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进入角色。”
“我已经知道他是一名多出色的集体类型的队员。当我召集队员，抱成一团讲话时，他总是走在最前面。他可以有很多理由落在后面，但是‘唰’的一下，他就那样出现了。队员们喜欢他，他从不把自己当作大腕。而且他是个很积极的竞争者，他就算受伤，也可以忍痛发挥得很出色。他在福特沃斯的时候，脚趾都流血了，我告诉他不用打了，他还是坚持出场，他那时连走路都很困难了。他在训练中会被撞倒，可他马上一翻身就起来了，他实在是太伟大了。”
是否可以这样想象，如果中国能诞生一个姚明，那也可以诞生另外一位巨星，把中国队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上。姚明快速地把年轻的希望比如易建联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现在已经是队里的老队员了，”他笑着说，“我喜欢那些年轻队员向我发起挑战，他们中的好几个也很愿意向我发起挑战。”
中国队能走多远，毕竟取决于姚明如何带领他们。但是印第安纳的惨败证明姚明需要帮手他需要后卫制造机会，给他传球，他需要哈里斯教导他们，推动他们。这也许有用，当他们分享这种试验时。中国队能多赢几场球，能在2006年世锦赛或者08年奥运会上成为竞争者。但是现在，这些只是可能性，压力和责任需要姚明与哈里斯共同承担。
面对这些冷酷的重担，他俩好像需要这些，也很乐意共同去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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