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小组赛首战的比赛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宁肯不看。事实上心中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只不过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真的不愿意接受。
从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开始负责国内女足的报道,我想很多中国球迷和我一样,将心中那玫瑰的模样永远的停留在了奥运会的银牌,世界杯的第二,我们印象中的中国女足似乎永远是含辛茹苦铿锵有力,而且似乎永远距离冠军就那么一步,可是今天怎么就有了一个0-8呢!
中国人有句古话:十年磨一剑 ? 用此来形容一种卧薪尝胆执著不休的坚定精神。无疑的,我们印象中中国女足确实是十年才磨出的一把剑。80年代末,老一代的中国女足在‘吃糠咽菜’的条件下为了心中的目标从不曾有一日的懈怠,这才有了1996年宝剑出鞘那一刻的光芒万丈,绝世惊人。可是我们忘了一个客观的规律:宝剑可以越磨越亮,可人却会越来越老。
轰轰烈烈的女足联赛我们搞过,热闹红火的女足职业化我们也有过,可是为什么都成了过眼烟云,不仅没有让我们的玫瑰越开越旺,反而在瞬间凋零的如此惨烈。玫瑰无过,园丁也无罪,因为大家都在尽力,关键在于培育玫瑰的土壤太不恒定,时而肥料过剩,时而贫瘠入野,这样的条件下再好的苗子也毁了。
当我2000年结束了中国足球记者的生涯之后,我来到了英国-这块号称足球土壤最肥沃的地方,在这里我看到了英国女子足球是怎样发展的。看了很多场女足的比赛,也了解了很多英国女足球队的状态,他们几乎没有可以炫耀的辉煌,也没有与男足一争高下雄心,更没有将足球作为生命的使命感,但是他们很快乐的享受着球场上每一分每一秒;与此同时,我的脑子中会浮现却是:孙雯晒得黝黑的面孔;刘英步履蹒跚的拖着自己的行李;和当年高红眼角那深深的皱纹;我找来找去,除了泪水汗水交织的面孔外,竟然没有一个姑娘们开怀大笑的轻松瞬间。没有言词可以形容,但这份沉重叫人摆脱不掉。
在中国球迷的心目中女足姑娘很美,是一株在寒风中在烈日下顽强成长的玫瑰,但是她们只是 -一株而已,我们也只有这一株而已。而在欧洲和美洲的很多国家,女足姑娘更像是一丛丛的绿草,连成片结成群,无边无际。玫瑰再凄美但是有凋零的一天,绿草再渺小但是只要有春风就会吹又生。
当中国女足2003年被挤出世界杯,今天又以0-8惨败的时候,很多人认为欧洲女足运动崛起了,但事实上,不过别人崛起,而是我们在凋零。那支10年磨出的宝剑锋利不在了,别人虽然没有十年的孤注一掷,但是却始终细水长流。时至今日:欧洲女足都没有职业化,没有人将女足的收入和付出与男足相比,没有人鸣不平也没有人不平衡,姑娘们踢球就是为了兴趣,而不是为了成功为了任务。人的心理都需要平衡,当你只为了享受在球场上的飞奔和与足球相伴的快乐而来到球场上的时候,你不会在意别人的收入,也不会抱怨自己的境遇,因为你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快乐。这并不等于没有目标没有理想,事实上在这样轻松的心理才是足球运动乃至体育所带给人们最大的快乐,而有了这份轻松与投入,往往成绩也会随之而来。
不要埋怨我们的女足姑娘,看看欧洲的大街上草坪上有多少穿着球衣蹬着球靴的姑娘在奔跑,她们会自豪的向你炫耀自己腿上健美的肌肉和在球场上摔出的道道疤痕,从她们的脸上你不会看到丝毫的羞涩,只有自豪与满足。或许当我们的女足姑娘也能够有这份自信和享受的时候,我们的女足也就到了展露欢颜的时候了。
小草确实没有玫瑰耀眼,但是他也不会凋零的如此惨烈。
(张梅:原中央电视台《足球之夜》专职女足记者,英国利物浦大学足球产业经济硕士,现任职英超足球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