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笔者写稿时,再过几个钟,雅典奥运会将闭幕。飞翔的刘翔说他像做梦一样,不飞的我这十多天也像做梦,没日没夜地观看比赛,为遥远的赛事兴奋。我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兴奋,只是一名观众而已,永远没有金牌的激励。但奥林匹克的历史比金牌银牌长久得多,是亿万观众的注目让运动员的比赛显示意义,这么说,奥运会也是我的。
明天,雅典的太阳再次升起时,回家的奥运又已离去。我不是希腊人,想起来都有点惆怅。奥运会像一个儿子,长大健壮,探望一下家人又说再见。令人欣慰的是,一个洲接一个洲,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纷纷诠释从希腊发源的奥林匹克精神。它用最原本的身体向人们演绎精神,它用体育竞赛阐释世界和平。所有的奖牌以及奖牌之外的较量,宣示的是人类的进取精神。一场场比赛,抽象了看是从个人到国家,从国家到人类,直到圣火,我们见到的是人的光明。
不说那些太大的话吧,说说自己十多天由衷的感想。我最服气的除了开幕式,就是雅典的天真蓝。看看电视中雅典的天,再看看窗外的天,我愿呼吸电视中的空气。不能设想奥运会在一个废气汹汹、沙尘漫天的环境举行,让全世界人民都很压抑。满汉全席般的铺张只会被认定为暴发户,今天的食品最要紧的是“绿色”。在奥运会,场馆的奢华其实很次要,市民的笑容与蓝天白云才是最可骄傲的体面。让人们生活在善待自己的环境中,他们才不猥琐,才有雅兴。
另一个感想和身体有关,我要借奥运会向身体致敬。“身体”一词曾被归结到一丁点儿核心功能,例如“身体写作”。用身体写作说得俏丽,但有人哪是真对身体顶礼膜拜,不过蘸一蘸腥气罢了。奥林匹克才是真正的身体写作,浸淫于大自然,在与自身的极限、与地球引力的争辩中完成身体的伟大意义。人们的身体不仅是下半身,即便是下半身也非常广阔,从肚脐到脚趾仿佛五洲四海,将它狭隘了、戏剧化了,当做点状物调戏,写作与人生于是不再自然。我想这是有人不肯好好看奥运,一旦投入地观看奥运,必然走向普照的阳光。
雅典与非雅典的奥运会是许多人的人生“解毒剂”。我们被灰朦朦的天空豢养,在排斥身体的劳作中习惯性地忘记自己动物的属性,我们以不出汗为高雅。奥运会来了,带来阳光和风,带来粗糙与黝黑,带来户外的呐喊。我们才意识到,地球上不仅有城市,城市不仅有水泥和柏油。让珍视白白净净的人继续增白他们的面孔吧,让弱不禁风的人继续他们古怪的生活方式吧,让衣服继续替代皮肤,让他们以体液的干涸为荣,让他们隆起假胸假臀为酷,人以群分,奥运会上,发明了机器的人在徒步,在划桨,在旋转,仅仅用身体的能力与自然游戏。阳光和新鲜空气,沙滩和泥土之路,以及令人神往的天空天色。生在当代,不忘记身体的多才多艺和出汗流血的功能,不忘记从祖先到现在的一切辛劳,这样的人才有明媚的未来。
再见了,雅典!你是我生命中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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