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大牌？！我没那个脑子——被误读的冯潇霆
“昨天的比赛上半场可把我紧张坏了，我想如果要是因为我发挥不好，我们拿不下卡塔尔，我不就成罪人了吗？”即使在比赛已经过去了24个小时之后，冯潇霆说起来，脸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过去的几天里，因为在与印尼队的比赛里表现松懈，他成为了媒体攻击的靶子。“散漫、耍大牌”已经开始在他的头上形成烙印，面对这些指责，冯潇霆用他浓重的大连话对我说：“说了我那么些事，其实我哪有那个脑子啊！我的那场比赛打得可能是不太好，但我真没想那么多，我从小到大就这样，就是这个性子，熟悉我的人就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采访报道/赵震 摄影/徐杰、何泉
“比赛完事后我还挺高兴的，以为赢球了，回酒店时还想庆祝一下呢，但第二天开完会后，我才开始害怕了。”
冯潇霆远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精明，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有一些大大咧咧。与印尼队比赛当中几个镜头让在看台上看球的记者们都很气愤，同样让在场边观战的杨一民很生气，但冯潇霆却浑然不觉。
“上半场你怎么跑到外面喝水，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对方都开始打反击了，你也不回追？”我提起他上半场最让人生气的一次表现，没想到他却一脸迷茫：“有吗？当时我喝水的时候没记得他们在反击啊！”“中场休息的时候杨一民还为这事批评你来着。”“是啊，当时我听见杨主席说这个事的时候我还有些纳闷呢，我没觉得当时喝多长时间的水啊。”如果不是对冯潇霆有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完全会认为他是在耍花腔。
“下半时怎么回事，每一次你压到前场都回不来？”我问道。冯潇霆的脸上一红：“当时都4比0了，我想应该留点体力在最后一场。那场球的形势就是那样，我们赢印尼再多的球，如果最后一场输给卡塔尔，伊朗队还是有机会把我们做掉。我就是想保留一点体力，去拼卡塔尔，我们只要赢下卡塔尔不就是小组第一了吗？”“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其实当时场上大多数队员都这么想的，可能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不过有那么5分钟时间他们攻得很急，还打进了一个球。当时在场上我也挺着急的，我也在喊大家要倒一脚。”
冯潇霆的迟钝表现在赛后，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队里对他不满意，而还是像一个没事人的那样乐呵呵的。“我当时就想，比赛也赢了，大家应该都挺高兴啊，回酒店时还想庆祝一下呢。当天晚上也没有什么感觉啊，吃饭的时候杨主席问我怎么在场上不尽全力，我说为了保留一点打最后一场。他问我发挥了多少，我说百分之七八十吧。杨主席对我说，打卡塔尔让我用130%的劲，当时我答应得还挺痛快呢。”
但让冯潇霆感到不对劲的是第二天的队会，会上队里不点名地批评了他，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然后是下午队里找他谈了话，这还不算，第二天国内的朋友又给他发来了消息，媒体把他扔了出来，他成为了国青队“散漫”队员的代表。
“打卡塔尔队比赛之前，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我才知道我上一场的表现引起的反响有多么大。说句实话，这场（卡塔尔）比赛的上半时我真的有点紧张，我们的情况也很被动，当时我就想如果拿不下来，我白向杨主席保证了。”真正让冯潇霆放下包袱的还是杨一民，中场休息时杨一民特意走到小冯的身边对他说：“上半场打得不错啊。”这句话让冯潇霆松了一口气，下半场打得更放松了，全场比赛结束之后，杨一民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才像点样，打得挺够劲。”
“很多对我不了解的人都把我当成了一个靠身体踢球的人，其实我不是。我这个人从小就是慢性子。”
打完比赛，冯潇霆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他知道母亲看了报纸之后肯定会为他担心。上一次他被队里批评，母亲就打来电话劝他一定要改改脾气，要配合教练。果然母亲在那边说：“你那个性子让你改你不改，看又犯错误了不是，怎么就不能改改那个慢性子。”冯潇霆在这边安慰母亲说：“没事了，我已经向教练认错了，这场比赛也打得不错，我们拿了小组第一。妈，我以后一定改。”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冯对我说：“我也知道我这个性格对我的发展有一定的影响，但有什么办法，我从小就这样，想改不是那么容易的。”冯潇霆甚至知道，他几次进入国奥队而最后没能留下来也与自己这种慢性子有关：“我不是那种非要争什么的性格，那种情况下，你争都未必能争得来，更别说不是很想争了。”
就在与我谈话的整个过程里，冯潇霆的说话腔调一直是慢慢悠悠的，与他1.86米的身高一点也不相配，但他说话时却一直很认真，遇到想不好的问题他就会看一会天花板，然后再告诉你答案。每提到那些他的劣迹，他最有力的一句辩白就是：“我哪有那个脑子啊！”要不就是：“我真想不过来那么些事儿。”
人总容易被外表所蒙骗，小冯高高大大的外表，再加上北方人的出身就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一个“硬汉”型的球员。包括我在内，最初看到他的身材时，认为他至少是应该与杜威一个风格的球员。但我让小冯想一个与他风格相似的球员，他想了半天说：“国际的我不太知道，国内的我想我和郑智的风格挺像的，都是靠判断，靠意识的。我从来就不是靠身体打球的。”小冯的回答让我比较意外，毕竟他和郑智的身材相差太远，任凭哪一个教练都不会让一个1.86米的队员只去靠意识打球。
“我是小时候打的底子，因为我是属于发育较晚的那一种人，小时候在我们队里个头一点也不突出，而且还特别瘦，和别人拼身体根本拼不过。但教练信任我就让我打这个位置，那时候是打三后卫，我打拖后，那两个负责上去盯人，我就在中间补位保护，时间长了就形成现在这种风格了。我踢球包括铲球从来都是冲球去而不是冲人去的，抢截也不是很快的那种。”小冯为我解释着谜团。
殷铁生刚接队时，对小冯的风格也不是很了解，但在土伦杯打完之后，他对冯潇霆说：“你在场上的判断和移动是特长啊，头球还有一点弱点。” 踢球的风格需要时间了解，性格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了解。
我问起了那次在维坊被罚款的事，小冯的版本是这样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参加联赛，身上有伤。回到队里训练之后我休息了几天，后来队里让我训练，我可能练得不是太好，殷导比较生气，罚了我500元钱。后来在长春，几乎是因为同样的事，我这个人就是平时站没有个站相，走路也是那个样，比赛没打好，教练以为我有情绪。其实不是那回事，我一到训练和比赛时肯定要瞪眼睛的。只要和我待的时间长了，谁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冯绝对不接受自己散漫的说法：“我真不是散漫，耍大牌。其实我在这个队里平时和大家都玩得很好，我也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别看我去了国家队和国奥队几次，但和人家海滨和赵旭日比起来，我算得上什么牌啊？再说了，了解我的教练都知道，关键时候我从来不会掉链子的，肯定拼得上去。”
殷铁生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也对小冯有了一定的了解，即使在与印尼队的比赛结束之后，他没有对冯潇霆过多指责，他甚至不让记者用“敲打”这样的词：“看一个队员，主要还是比赛当中的最高水平，不能只看一场比赛。而且大比分领先的时候，队员松懈是难免的。小冯这次比赛总的来说打得还是很好的。”
“最感谢徐导了，没他我现在可能还在大连的替补席上坐着呢。未来最大的理想还是想出国啊。现在说实话就想把亚青赛的冠军拿下来。”
因为和赵旭日同龄，我的印象里冯潇霆也是经过赛德隆而到四川冠城的，但是小冯纠正了我的错误：“我没打过赛德隆，是徐导（徐弘）看了我一场比赛之后直接将我转到四川队的，说实话我最感谢他了，没他现在我可能还在大连的替补席上坐着呢。”
冯潇霆的母队不是大连实德，而是曾经在甲B风云一时大连铁路，当年被实德整体收购。冯潇霆上面的一支球队就是胡兆军、安琦、张亚林这批队员，而与他同队的则有赵旭日、邹游、朱挺、柏小磊。
但在别的队友都已经在赛德隆打上球的时候，冯潇霆却在青年队坐了两年的板凳：“那时候实德参加青年联赛是以大打小，我的身体长得慢，所以在队里打不上球。那时王昆是主力，我在板凳上整整坐了两年。赵旭日他们都在赛德隆打联赛了，我才进到实德的预备队里，那还是因为我入选了国少的原因。刚进队里的时候，郝海东和李明这些老队员对我都挺好的，后来就是去年年初，我们和四川在海南打了一场比赛，我上了。过了一个月，俱乐部告诉我让我租借到四川去，到了之后我才知道是徐导看上了我。”
接下来的一年就像在做梦，甲A主力，入选国奥，出国试训，然后是入选国家队。“那一年我真的感谢徐导，他以前打中卫的水平大家都知道，就是在训练里他对总对我讲，你的脚法要是能赶上我就行了。这一年的比赛打下来，我的水平进步真的挺大的。”“如果不去四川，你在大连会有机会吗？”我问。小冯的答案很干脆：“肯定不会，大连的人太厚了，如果我还在实德，能报上名就不错了，根本别想打上比赛了。如果打不上比赛，可能现在我也不会在这个队里了（国青）。”
对于冯潇霆来说，未来意味着国奥、国家队，还有出国。曾经有国字号经历让他难忘：“去国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比杜威他们实力要差不少，但要说一点不想在那打上比赛是假的。在西班牙的时候沈指安排我打过一场比赛，但他没敢让我打拖后的位置，而那是我最擅长的。他安排我打的是盯人，结果那场比赛我打得并不好，后来他没带我也很正常。而国家队，我根本没觉得我是真正入选了国家队，只是随着人家去训练了一次，那可能是我今后几年之内要努力的目标。”
真正让小冯念念不忘的是那次南特之行，他说：“有机会还是要出国踢球啊，真长见识啊。其实那一次如果从实力上来讲我并不比外国的球员差，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见识。人家从小就受的是不同的足球教育，足球理念和我们的不一样。那次回来之后，徐导对我说，出去一次知道比人家差哪儿了，回来就好好努力。我想下一次有机会，我还要争取早出去。”
但所有的一切，对于一个19岁的年轻人来说似乎都还有些遥远，对于冯潇霆来说最现实的还是眼前的亚青赛，小冯说：“从球队来讲，可能打进四强就算是完成目标了。但是我个人觉得，一定要拿最后的冠军才算得上圆满。亚青赛的各支队我看了一下，我们队还是有优势的。如果进了四强，我们发挥好拿冠军并不是没可能。而且这种年龄段的比赛就只有一次，如果拿不到就是终生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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