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心愿:一张篮球报纸,一座篮球名人堂。报纸献给球迷,名人堂献给那些为中国篮球做出贡献的杰出人士。
重新勾起这个念想,是在中国赛期间。在上海,NBA让拉塞尔、德雷克斯勒、沃顿和兰尼尔这些NBA传奇人物站到场中间,接受球迷的欢呼。在北京,海霞穿着暗红色的皮装加入其中,露出了久违的憨笑。
更壮观的场面出现在七年前的克利夫兰。那一年的湖区大雪纷飞,但冈德球馆热气腾腾。全明星赛中场休息时,球场地板上站满了有史以来最多的明星,包括乔丹、约翰逊和张伯伦在内的47位超级巨星接受全世界的瞻仰。我本来坐在球场一端的篮板后面,但四射的星光像磁石一样把我吸引。我跑到球场边的最中间,把镜头对准身穿红色皮夹克的乔丹、巴克利,穿紫色皮夹克的“魔术师”约翰逊……像早晨呼吸新鲜空气那样让自己沉醉,像在大海里游泳那样让海水把自己包围。
与此相对照的是,有一次和同行聊到中国篮坛名宿,说起一位前辈的一句牢骚:现在的小孩啊,有谁还知道我们,他们眼里只有乔丹、科比、姚明、刘玉栋。
没错,在我们这个最讲究敬老传统的国度,中国有很多成语讲的是这个,“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偏偏在篮球界,篮球界的老人却第一个被忘记和忽略了。
有一次开稿目会,说起我们22版连载的“明星on明星”栏目,国家队的球员相互说故事说完了怎么办,我说:我们还有那么多篮球老人啊,你让他们说说过去的老段子,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但老明星说老明星,最后一个只能是老白,因为到他那儿就断了。白金申追悼会那天,乌压压去了那么多人,他没等到中国有一张篮球报纸的这天。他的故事散落在各种体育杂志和报纸的角落,零零散散,他这个人却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很完整。很多人都藏有老白写的条幅,很多人都听他用满州八旗子弟的口气侃过孙子兵法和篮球战术,但都没等到替他整理故事的那天,老白就没了。
但老钱还在。钱澄海前两年得了骨癌,活得比健康人还健康。釜山亚运会后,篮管中心请“元老院”的前辈们去开会给意见,老钱拄着根棍儿去了,他的一条腿已经截掉,装了假肢。散会时,大家把老钱围住,他笑呵呵地说:“来,我给你们表演一下怎么走路。”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稳稳地走到会议室门口。下楼梯时,我和徐梅都想去扶他一把,老钱断然说:“没事,我不用扶,自己能行。”老钱的白发没有苍苍,倒是很英气,看着他总想起电影《周恩来》里面王铁成演的总理。这样的人,我们不能忘记啊!
必须有一座名人堂。美国有各种各样的名人堂,篮球、棒球、橄榄球、冰球、电影、戏剧……动不动就是Hall of Fame。但在我们中国,球星的名字像娱乐明星的唱片一样如过眼烟云。纪念明星不仅是记录他们的功绩,更是推广现在的品牌,所以名人堂不是复古,而是为了将来。
建立名人堂需要资金、地皮、策划,一座完美的名人堂就是一座篮球博物馆,就像斯普林菲尔德那幢外表普通、里面庄严而现代的殿堂。如果一时找不到这么多钱,我们也不能放弃纪念那些篮球英雄。从现在起,趁CBA联赛改制,有了一个全新的形象,我们应该每年纪念一位中国的篮球英雄,不管他是篮球老人牟作云、先走一步的老白还是东山再起的王立彬。
在我梦中,中国的篮球名人堂不仅有那些明星的位置,也有篮球裁判的位置,只要他们没有拿过黑钱,吹过黑哨。还有徐济成的名字,夏松的名字,因为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推动了中国篮球的发展。名人堂里甚至还可以有球迷的位置,只要他真正因为热爱篮球而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