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突然流行起来。
在“革命”变成“改革”之后，在“老板”统称“G7”之后，在“逼宫”改为“研讨”之后，“姥姥”隆重出场。绝非传统印象中的小脚形象，“姥姥”从“老板”的口里阔步而出，足坛众生，包括一干高矮肥瘦的老板，顿时都成了“姥姥”的孙子。
虽然“姥姥”是张海说出来的，但最开始说这话的据说是个名哨，张海说，“一个名哨给我讲了黑哨的发展史，他说足协是黑哨的‘姥姥’。”黑哨跟足协有关系，这个结论恐怕早已无须证明，但黑哨跟俱乐部有没有关系呢？张海紧接着又说了，“有些俱乐部经营者为了成绩给钱”，言下之意谁都明白，俱乐部跟黑哨还是有点关系的，但顶多是“姥姥”和“妈妈”甚至是“孙子”的关系。一切罪孽都来自“姥姥”。
不知道那个始创“姥姥”的名哨是什么时候跟张海说的这话，看着“姥姥”，不由自主地想起四年前某个“姥姥”的“孙子”跟我说起的一件事，其实这个事不是现在才偶然想起，而是几年来一直存在脑子里，不敢轻易说起，不过我想，跑足球的记者特别是长期跑地方队的记者，一定都听到过与此类似的故事。
那个冬天，一个小俱乐部荣耀升级，小俱乐部总经理头戴无数光环走哪都是英雄，某日开心大醉之后突然掩面而泣，跟我说“其实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少辛酸，那个担惊受怕呀，天那么冷，四处漆黑，路又不熟，我一个人开着车去送钱……这个数呀，万一被人抢了，我赔得起么……”总经理伸出两个手指头，我问“两万？”被他很不屑地否决，我大惊，那么多钱送给谁？总经理说，“裁判啊，你们以为一场球那么好赢？”小俱乐部总经理很委屈，也很无奈，“别人都那么搞，我们不送钱行吗？砸锅卖铁也得送啊。”
这个话是那个小俱乐部总经理四年前说的，至于“开着车送钱”的故事是发生在当年还是更早的时期，无法考证，但从他的“酒后真言”里完全听得出，那个时候，给黑哨送钱的现象就已经比较普遍了，而竞相用钱说话的，是大大小小的俱乐部。
当年两个手指头的数目不知道能否跟上现在的“行情”，和当年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大小俱乐部都敢名目张胆地说收钱和送钱的事了，并且都不约而同地把矛头指向足协。矛头指向足协当然没有错，但非要说“足协是黑哨的姥姥”，就不是十分贴切了。前两天在《人物周刊》上看到力帆老板尹明善的总结，我觉得是“革命”或者“改革”以来，我看到的最精辟也最正确的说法，尹老板说，“一些欺行霸市的人，占了便宜还卖乖，今天在喊捉鬼，当初放鬼也是他们……”“有些人可以说是天字第一号的流氓……”
尹明善也很痛恨黑哨，但关于谁是黑哨的姥姥，他没有提过，不过从他的话里，却可以明白地听出深意：腐败的根，很大一部分长在俱乐部里。所以关于黑哨的问题，我认为我朋友李小脆总结得比张海更贴切，“谁都别装孙子，足协是姥姥，俱乐部是姥爷，两个人情投意合，于是儿女满堂黑哨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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