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奥运会已经结束三个月了,对它的反思却刚刚开始,《卫报》的希腊作者马卡里斯以幽默的笔调对本届奥运进行了独特的描述。帕特罗。马卡里斯
2006年我们也会搞好
有这样一个笑话。中国奥林匹克委员会一成员去年5 月到雅典参观。参观了那些当时还在建设中的奥林匹克场馆后,这位中国官员对希腊奥委会的官员们说:“我们中国会在2006年的时候建设完所有相关的奥运设施。”这些希腊的负责人员则回答说:“真是太好了!我们到时候也会建好!”
虽是笑话,却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雅典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之前的懒散状态。但是这种状态却在6月4日,希腊在2004年欧洲杯上1比0击败葡萄牙那一天,戛然而止。整个晚上万人空巷地庆祝过后,希腊人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突然被注入了一种很奇特的情绪,都乐观地相信和刚刚取得的意外的胜利一样,即将举办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也将会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成功。有谁规定一个夏天之内不能两次发生奇迹呢?
奇迹理论一向是希腊人生存哲学的一部分,他们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这路还是冥冥中安排好的奇迹,而非人为的努力。
在175年的希腊现代史的过程里,希腊人乐此不疲地创造着各种各样的奇迹。就拿奥林匹克的准备过程来说: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从想法到行动,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些建筑设施会如期完成。但在距开幕式开始还有三个星期的时候,他们信了,但也仅仅是想法上的一厢情愿而已。毕竟,我们无法跟世界宣称说,对不起,我们没完工。咱们往后拖一年再举办奥运会吧。除了拼命地赶,努力地建,别无他法。所以我们从阿尔巴尼亚运来大批工人到雅典参与施工,所以工人们每天工作18个小时,所以一大笔额外的支出成为必需,所以这些体育场馆终于得以如期交工。
事已至此,奇迹显然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不明不白地来临。2000年悉尼奥运会男子200米短跑冠军肯特利斯和女子100米短跑银牌获得者塔努的事情更证明了不能依赖所谓的运气和奇迹。这两名运动员自从在悉尼取得优异成绩之后,几乎成为了所有希腊人的掌中宝,心中星。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上,他们的尿检呈阳性,被证实服用了违禁药物。奇迹没有再次发生,面对事实真相,希腊人们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被欺骗,决不会轻易原谅这两人。
它爱看就看吧
关于我们的奥运会还有一些其他的小插曲。在开幕前几天,我和一行人在车上发现空中有一架巡航飞艇正在监视我们。一位挨着我坐的老妇人兴奋地说:“快看!白色的齐柏林飞艇!真漂亮啊,是吧?”“你什么意思?!”一位愤怒的青年人几乎大吼起来,“你难道不知道那个破东西在干吗?它可以监视到你在卧室里的一举一动!”老太太不慌不忙地回答:“年轻人,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太在乎了,它爱看就看吧。”
这基本就是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期间希腊人对安全问题的态度。那几个月,政治和媒体领域里,炒得最热的恐怕就是所谓的安全问题了。其间,澳大利亚人谴责我们缺乏安全意识和相关的防范措施;接着,CNN差不多公开建议美国运动员为自身安全负责,远离希腊;再然后,一名英国记者潜入会场,企图证实这些奥林匹克场馆没有安装必要的安全防护系统。。但事实证明,一切都平安祥和。也许遥远的地方还为反恐战争而努力,但雅典却连一起车祸都几乎罕见。
那么如此说来,奥运期间我们这些人力物力的投入是不是有所值呢?奥运过后的雅典有没有变得更好呢?
这么说吧,希腊足球又回到了原来的水平。国家队正在为2006年世界杯的出线而努力拼搏,但输给了阿尔巴尼亚已经证明了这是一个并不出色的开端。一些球员在2004欧洲杯后,争取机会能够签约国外的球队,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有一个人称"德国狂人"的足球教练奥托。雷哈格尔。人们拥戴这位教练,因为他们从骨子里相信我们欧洲杯冠军的战果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他用了两年时间,成功地完成了一支队伍从失败者到优胜者的转型。并且他婉拒了德国国家队教练的职位,这一行动就更让希腊人对他爱得炽热绵长。
英国人这么乐观?
那么奥林匹克遗留下来的那些公共设施怎么样了呢?也许下面这个小故事可以管中窥豹,略见一二。雅典的出租车司机们都深知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在雅典,经常有同路的两三位不同的乘客搭载同一辆出租车。六月的一天,我和另外一名乘客同坐一辆车。司机坚持说他选择的路程最近,而他则非要走另外一条线路。二人因为这个事情发生争执。我这位近乎狂躁的旅伴大怒道:“等新的公共交通网修好以后,看谁还搭乘你们这些出租车!”司机大笑,说:“不管你在这个城市搭建多少公共交通设施,雅典人都还是会开自己的车或者打车出门!”
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司机斗嘴的夸张说辞,现在才知道他说得没错。雅典现在有了大幅度扩张的地下铁路,有了通往郊区的城铁,还新增了很多无轨电车和公交车,但交通状况却依然如故。街道上比比皆是的仍然是两三位乘客合打的出租车。
1992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使巴塞罗那今非昔比;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奥委会仅在体育比赛方面投入了最基本的费用,而把重点放在了城市本身的建设上。我们的所作所为刚好相反--- 花了大力气来建设大手笔的体育馆,却在城市建设上花之甚少。
现在,我们只能空守着这些雄伟恢宏的建筑却不知其所终。一方面,它们的用处被严格限制在重要的国际大事的范畴之内,另一方面,它们的维护修葺也将耗损巨资以至于没人想出钱买下来。因此,奥运一完,我们便把它们束之高阁,甚至懒得劳心费神地去打扫。但郁闷的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在它们身上花钱。2004年的奥运全部费用将近69亿英镑,而这笔钱中的大部分都是外借的,而现在则到了还钱的时候了。前几个月我曾在《卫报》上读到一篇文章,说这笔钱我们大概要用12年才能偿还得清。当我把这则报道拿给我那个经济学家的妹夫看时,他大笑后说:"英国人这么乐观吗?按理说,20年还差不多。"
正如布莱希特所说:“高山险阻的问题我们已经克服了。现在亟待解决的是,我们怎样着陆。”(帕特罗。马卡里斯1937年出生于伊斯坦布尔,小时移居希腊,在经济专业毕业后,开始了剧本写作生涯。他创造的侦探系列剧在希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的第一部英文小说《深夜新闻》在2004年由伦敦哈维尔出版社出版。马卡里斯现居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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