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成为一名曼联球迷,假如坎通纳在。很后悔在他的巅峰时期我看曼联的球不多,在我喜欢的法国人里面,他甚至可以和萨蒂、加缪和戈达尔并称F4,从未有一位球员能像坎通纳一样将优雅与朋克集于一身,集绅士神与流氓鬼于一身,如此混血、迷乱、孤绝的气质,有时让人想到更早的某段摇滚年代——70年代末80年代初,哥特、朋克与新浪潮交集的火山口,也盛产过那么一些天生异种,左手举着玫瑰,右手竖起中指,一袭华服下一无所有,一小撮毛像答案在风中飘扬。
坎爷之朋克,远非仅指他的中国功夫,而是他决绝的放弃和彻底的拒绝,三张出头就退役,拒绝高薪合同,更不为国争光——也许这一切,都不如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桶上发呆来得痛快。在花花世界的巨网将这浪里白条扔到案板刀下做成一道鱼生美味之前,这条孤独的鱼先把这花花世界、把大海吐得干干净净。
从坎通纳到基恩,不仅仅是一个俱乐部的国王更迭,更是整个时代的转换。在坎通纳退出之后,整个足球世界一地鱼骨,每一个球星为了能吃到更美味的鱼生,都把自己先卖给鱼贩子做成鱼生。基恩都差点因为薪金和曼联反目。
坎通纳因为过早退役,银行账户上不知少掉多长的一串数字,但多了一根鱼竿——在一部电影里,坎通纳扮演了一个钓鱼者,垂钓这个世界而不是被这个世界捕捞。哪怕大腹便便,这也是一个重磅的老朋克,锦衣美食不掩朋克糙哥。是的,有这么一种鸟人,在对这世界的美色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抽空对其他无趣的、边狼吞虎咽边打嗝放屁的饕餮者竖中指。
最近一个被坎通纳竖中指的是美国富佬格拉泽。坎通纳提醒曼联球迷:“假如可口可乐(比曼联)划算,他就会去收购可口可乐。”坎通纳对商业过度污染足球感到愤怒,但他只是笑说:“我对商业足球真的很感冒。”坎通纳对格拉泽竖的这根中指,应该远远比他的那一飞腿厉害。有一种大美、有一种热爱并没有与时俱进,而是渐行渐远……纯粹的足球并没有大势已去,坎通纳也无意当一个力挽狂澜的圣徒,但坎通纳对格拉泽竖起的中指,应该被当作交通警示牌,被当作纪念碑被球迷膜拜。
有普拉蒂尼,就必须有坎通纳,正如有贝利,就必须有马拉多纳。坎通纳球技虽不及马拉多纳,其朋克叛色却在老马之上。马拉多纳的反叛仍然离不开对权力——尽管这种霸权以反霸权的姿态示人——的依附,比如他动辄一副要扑到卡斯特罗怀里的模样。而坎通纳谁都不傍,他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既不跟着格瓦拉,也不叫上阿Q,一个人的革命。他只是他自己的老大。马拉多纳经常把自己搞成泪人儿——一个最最煽情的悲剧主人公。人生有三大境界,不是去发廊、嫖娼并付款,也不是自由、平等和博爱,是懂得怒、懂得哭和懂得笑,马拉多纳能同时将这三把乐器端到嘴边狂吹,这是一种无人可及的牛逼素质。既然老马已经扮演了会哭的主角,坎通纳只好当最酷的配角。
那么,像坎通纳那样不踢球就去拍电影,不画画就去遛狗,当激情不再虚无袭来,那就坐在马桶上发呆,啊,马桶上的国王,也比王座上的白痴灿烂!
转自搜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