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回“老二”，常昊自己也纳闷儿吧

　　1998年，第十一届富士通决赛，第一次进入世界大赛（个人）决赛的常昊不敌李昌镐，获得亚军。2005年伊始，常昊在第二届丰田杯三番棋决赛中1比2负于李世石，第六次与世界冠军擦肩而过。七年时间，六次冲击世界冠军，六次失利，被称为中国一代领军人物的常昊难道真的是命里注定的“千年老二”？

　　丰田杯决赛之后，外界杂议颇多、良莠难辨，综合起来就是指出了“千年老二”的种种“病因”，比如：技术、心态、宿命等，而对于这些说法，真正的“老中医”——棋界人士却也有着各自的看法和反应。

　　说法一 技不如人

　　阐述：中国围棋的整体水平不如韩国，常昊在实力上和韩国顶尖棋手有差距。

　　反应：临门一脚欠火候

　　中国棋院院长王汝南坦然承认：“应该承认技不如人！”在中国围棋的现状面前，这句话字字沉重。副院长华以刚素来“嘴硬”，但也不回避这一点：“在韩国围棋的规则中，只能凭成绩说话，你看他们年轻棋手在一起讨论棋时，只会问：你行？还是我行？没有模棱两可的说法……我们这些年的成绩摆在那里，就是不行！”不过，这是对整体水平的看法，对于常昊，抛开成绩不谈，就他的比赛状态和棋局的内容客观分析，则并非一无是处。就像王汝南说的：“如果说常昊比李世石差，那谁能解释为什么前半盘常昊下得那么完美，让李世石毫无办法？这很微妙。”

　　常昊的队友刘世振曾说过：“常昊的实力并不差，从对局的质量上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关键时候缺口气。”

　　对于这口“气”职业棋手出身的记者曹志林比喻：“就像是足球的临门一脚踢不进，就是差了一点火候。”常昊的老师聂卫平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常昊并没有在内容上输给李世石，而是输在棋盘外的原因上。”

　　“丰田杯第三盘证明还是有蛮好的机会的，机会也是靠实力创造出来的。”如果说上海教练邱鑫的这句话说服力还不够，那么比赛的对手的意见或许更能说明问题——在丰田杯决赛前，李世石曾说过：“常昊比王檄好对付”“在中国只有古力和孔杰实力强一点。”“常昊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棋手了。”而拿了冠军之后这个直率的少年在高兴之余也承认：“常昊不是我想的那样，和他的比赛是要重视的。”可见，对于技术上的差距，一概承认，但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说法二　心态不佳

　　阐述：中国棋手一到世界大赛就走调，原因全在心态。

　　反应：全国人民的期待太沉重

　　心态问题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只是阐述的角度有所区别。作为最亲近他的人，常昊的棋子张璇透露丰田杯决赛时“其实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比赛过程中一直要保持平常心，但事后看来，他还是没有做到。”邱鑫对此解释说：“正因为长期拿不到冠军，所以越是放不开，再心态好，想到是拿冠亚军时也‘抖’了，毕竟是个人啊！”

　　上海棋院院长胡荣华曾告诫常昊：“去比赛不能带着优势心理，也别想着自己是上手，要下得好看什么的，就是人人不足，比赛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要战斗到脚‘搛’起来才行。”比赛常昊也曾表现良好，就像第二盘比赛抓住对手的漏洞逆转那样，但就像启蒙教练邱百瑞说的那样：“要说心态不好，常昊在背水一战的时候也会豁出去，但是他太想拿冠军了，真的出现优势时反而缩手缩脚了。”

　　邱鑫还提到，这种心态问题在中国的竞技体育中非常普遍，其他棋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应该讲，常昊是中国棋手中心态最好的一个。”心态问题并非完全是个人原因，还有国情因素：“韩国棋手拿冠军、拿奖金，都是个人行为，我们呢？全国人民都盯着你拿冠军，你就是自己不想，大家紧张起来，棋手也多少受点影响。”但邱百瑞也指出：“只要拿一次冠军，以后这种心态问题常昊就不会再有了！”

　　说法三　性格软弱

　　阐述：常昊的棋偏“软”，优势状态下保守，关键时刻不肯博，所以被对手逆转。

　　反应：性格和风格不是一回事

　　“常昊是‘乖孩子’，太具有中国人的传统了。”这是熟悉他的曹志林的评价，这次丰田杯最后一盘决赛在巨大优势下放虎归山，但这绝对不是唯一的一次，也难怪外界对常昊棋风偏“软”颇有微词，但是，在棋界的专业人士眼中，这一“命门”也有可推敲的余地。

　　常昊的队友胡耀宇就说：“我始终坚信，下棋和性格没有多大关系，和棋有关的是棋手的风格，再说常昊的风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还要看对局的‘内容’来定。”刘世振也举例：“古力棋风硬，也不一定有效啊！要常昊硬像古力那种下法，行吗？”

　　就拿邱鑫教练赞叹的李世石而言：“李世石大大咧咧的，这对下棋时他的心态也有关系。”但也提到李世石到围甲来成绩不佳，证明性格只是片面的因素，心态才是关键的问题，而韩国棋手并非圣人，这一点我们同样不要妄自菲薄。

　　邱百瑞特地提起一件往事，那是常昊第一次参加国内比赛决赛的场景：“已经是大优了，可常昊还是非要硬吃对方的大龙不可。还有擂台赛上，有几次常昊也是赢得非常漂亮的，所以说常昊性格软弱、保守，绝对不是这样！”

　　当然，就这次丰田杯而言就有值得总结的教训，胡耀宇也总结道：“在优势情况下怎么处理好棋局，这个问题不仅常昊要面对，我们这几个上海棋手也要花时间研究。”但他的总结是：“自己好的东西要坚持，别人好的东西可以学习！”

　　说法四　家庭拖累

　　阐述：常昊过早结婚、生女儿，这个阶段常昊从绝对的领军人物变成普通高手。

　　反应：小孩五岁了，还说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的指责，邱鑫一句俏皮话最能说明问题：“人家小孩都五岁了，还翻什么旧账？”事实证明，常昊在结婚后起起伏伏，在年轻新秀辈出的情况下，并没有出现滑坡。

　　“常昊的水平始终没有下降，只是新人起来得太快了，常昊不显得突出了而已。但是他一直很努力，在这方面，他的家庭生活至少不能说是弊大于利。”作为常昊的“亲密战友”，刘世振对这个问题颇有发言权：“结婚早是现实，但不一定是坏事，常昊的性格就适合踏踏实实地结婚，组织家庭。张璇很善于打理，能把家里的琐事安排好，常昊就需要有这种稳定的生活。”

　　“我觉得下棋和结婚完全是两回事情，婚姻家庭这种事，缘分到了就来了，棋手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从另一个角度说，下到这样的高手水平，对婚姻、家庭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和选择，大家应该相信我们。”胡耀宇的这种看法在棋手中也比较普遍，婚姻、家庭不是洪水猛兽，当然也不是棋手职业生涯的“兴奋剂”，“这也是一个属于‘结果论’的问题，因为棋手输了，就可以把一些事情翻来覆去地说。任何事，总有好也有坏的！”

　　张璇说法：如果常昊没有娶我

　　常昊败北，随着一片对“千年老二”的批评声浪，一个很“刺耳”的潮流就是攻击常昊受家庭生活拖累的说法，对此，妻子张璇却坦然一笑：“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张璇说：“大家对常昊的宽容和理解，我们非常感谢！”但她同样要面对的是一些媒体的“总结”和批评，让人意外的是，她对此表示了理解：“就像很久没喝水那样，大家对世界冠军都有一种‘渴望’，对不起，常昊这次让大家失望了。只要不是纯粹的人身攻击，任何批评我们都接受，也非常感谢。”

　　很难想象，张璇曾经是个性格张扬、棋风刚烈的棋手，和她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属于那种不假掩饰、有话就说的性格。正聊着，张璇突然黯然地说：“如果那时不结婚的话，又怎么样呢？也许很好，也许更差，但我们已经作出了选择，就是这一种选择！”

　　“从两个人走到一起，就知道以后分享的不会只是幸福快乐，还有失败、挫折……很多。但不会为此而难受，如果我是因为贪图他的荣誉、名气、金钱而选择了他，那现在应该是很痛苦很难受的吧？但我不会为这个而难受！”她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们不会为这个选择而后悔，我也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假如我不能分担他的痛苦，那才会真正地愧疚和难受。”

　　对于常昊，张璇始终充满希望：“他是那种任何时候都无愧于棋手称号的人，始终不会放弃，他也有这个实力，只需要调整好。”因为应氏杯两个月后就要进行最后的决战，张璇笑言：“如果常昊这一次注定只能拿一个世界冠军的话，那丰田杯就算是‘弃子’吧。”没拿到冠军前，这只是不可预测的良好心愿，但这毕竟是一个棋手贤内助的信念：“相信我，常昊拿冠军是迟早的事，没问题！”

　　作者：张晓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