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罗素的书名作足球评论的标题,是因为在谢亚龙的“规定动作”中越来越多地看到了宿命的色彩。如果说中国足球是个眉清目秀的帅新郎,那么足协掌门人就应该是立誓要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可惜的是,前两房迎娶的王俊生、阎世铎都先后被当作“悍妇”惨遭休弃之后,蜜月尚未结束,第三任新娘谢亚龙已经显露出了殊途同归的必然属性。从体育总局这“丈母娘”的角度看问题,或许简单得多,她不过是前赴后继地把“女儿”嫁出去,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老二、老三……后面无论还有多少个,也只是不断重复“姊妹易嫁”这一个传统剧本而已。
“三姐妹”共同的特征都在于婚姻关系建立在沙滩上,用阎世铎的话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既没有面对红衣主教许愿发誓,也没在天地高堂前明媒正娶,而是凭借女方家长(体育总局)的大包大揽,一手速配,而男方的衣食父(球迷)母(媒体)在成亲之前一无所知,根本没有发言权。因此,尽管岳家一百个放心,一百个乐意,可一旦中国足球这新郎被无知的新妇折腾得骨瘦如柴、颜面尽失,婆婆(媒体)便要发威:“此妇无礼节,举止自专由,便可速遣之,谴去慎勿留。”公公(球迷)就要发怒:“此妇不除,父子不得相见!”最终,悍妇也好,怨妇也罢,逃不脱“改嫁”的必然结局。
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谢亚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过,便已经把自己的无知与无畏展现得一览无余。如果说,推迟联赛,还巧借了民意的遮阳伞足以蒙羞,那么私通王珀与豪赌奥运,则显示谢亚龙与前两任掌门人在见识上毫无二致,分别继承了导致他们下台的最根本思想,所以被有经验的公婆(球迷与媒体)识破真相的时间将更快,遭到时代抛弃的周期将更短。尽管我们不敢奢望中国足球的下一任“媳妇”就能自由恋爱(真正民选),知书达理(内行专业),但是起码,在谢亚龙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我们已经可以为他的下课开始倒计时了。
本来,推迟联赛就是一步“空城计”级的险棋,吉凶未卜,善恶有待其它方面的反应来综合判断。媒体对它的态度一直比较矛盾,一方面,吕枫等老总的意见确实中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该煮5分钟的元宵,2分钟仓促出锅肯定夹生,难以下咽,但另一方面,郎效农的“信用第一”也并非无理,本来就没有公信力的中国足球尤其需要“程序公正”、重树公信力应该不惜矫枉过正。这时候推迟联赛,在市场与赞助商方面需要更多的谅解和宽容,功效还是个未知数。既然谢亚龙借“民意”之手争得了时间,下一步,关键是要看他拿这时间来干什么,是拨乱反正还是重蹈覆辙?
令人痛惜的是,谢亚龙后面放出的两把火,使得第一把“推迟联赛”的本质接近了“随意”的惯性成份,它们分别继承了王俊生和阎世铎已成定论的错误,看起来谢掌门理论家的头衔前面,还得加上“空头”二字。一个成熟的管理机构,在程序公正与实质正义面前,毫无疑问必须选择前者。见到小偷,谁都有义务报警,但是谁都没权利殴打,这是法理。国力俱乐部拖欠球员工资,按照联赛章程,就是没有资格注册,此乃中国足球存在的根本,不容撼动。现在连这个根本都可以绕过去,法外施恩、法随人易,可以肯定地说,在谢亚龙眼里,根本没有职业联赛的概念,不知道什么可以动,什么万万不能动。这条口子一开,以后被俱乐部欺骗的球员还向谁说理?除了打假球出卖俱乐部他们还有没有为自己出气的途径?当年王俊生被人诟病,根本原因不是国家队没出线,而是在“隋波事件”、“渝沈之战”等等公信问题上自以为是地拿群众当阿斗,结果,当不再有人相信他之后,孤家寡人也就只有悄然离去一途可走了。
如果说,私放中甲国力这支老牌的欠债大户并不十分引人注目的话,那么谢亚龙的第三把火“豪赌奥运”却真的是放错了地方,看错了方向,顶风作案,必将烧得自己灰头土脸。
首先,阎世铎已经这样干过了一次,以牺牲联赛的代价去豪赌世界杯,结果2002世界杯之后,职业联赛面临崩盘,完全失控。谢亚龙作为阎世铎在体育总局的“同窗”,受命于同一个“亲娘”,做出类似的决策,丝毫也不奇怪。我们可以预言在先,如此“一切以2008为中心”的结果,必然是奥运会没成绩,联赛还被毁得一塌糊涂,最终两手空空,两袖清风。
其次,此举证实了谢亚龙搞体育改革只是纸上谈兵,田径、击剑、游泳、射击等项目,没有实行职业化,搞的是举国体制,国家队长年集训,然后到奥运会上去打国外的“业余选手”,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而足球是成熟的职业项目,各国职业联赛都在迅猛发展,而我们竟然要倒退到专业体制中去,长年集训,闭门造车,然后到奥运会去跟人家职业联赛中成长起来的机械化部队玩鸡蛋碰石头,你不失败谁失败?你不出丑谁出丑?看着吧,0:6的耻辱纪录被打破,只在旦夕之间。
再次,职业球员属于职业俱乐部,接算俱乐部是足协的亲儿子,那也是“隔代人”的关系,足协对球员在产权上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俱乐部也不是足协的下属单位,充其量在中国特色的国情面前,算是个“干儿子”吧。那么中国足协有什么权力让俱乐部放人、把适龄优秀球员交给朱广沪带去德国圈养三年?即使人人甘心情愿到2008年为国效力,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人家前面三年不挣职业比赛的钱?换位思考,为了2008,叫你谢亚龙及足协一干官员都三年不拿工资,只讲奉献,不讲报酬,你们都干不干?据说谢亚龙已经下令,将严惩不受调遣拒绝去德国集训三年的球员和俱乐部,何苦呢?何必呢?天怒人怨岂不都是自己招惹的?教他们在职业联赛中积累比赛经验,同时不要耽误人家的“青春饭碗”,难道不是中国足协的本份工作?
究其根源,谢亚龙打的旗号唤作“全国人民都盼望中国足球在2008奥运会上有所作为”,但是这个判断被偷换了概念、误导了前提。偷换的概念是,全国人民盼望中国足球好起来,而不一定是奥运会上进前八。误导的前提是,盼望中国足球在2008奥运会上有所作为,并不是“不惜一切代价”。叔本华说:“只有烦琐、头脑不清而有乏味的思想,才要使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名词,这就像丑妇需要浓妆一样。”我们不能不沉重地叹息一声:人民啊人民,多少罪恶假汝名义而行!如果谢亚龙以为只要在2008年奥运会上男足打进前8,就可以在前面三年里不计代价、不论后果地任意胡为,那么他就是对中国职业联赛、对中国足球、对中国球迷犯罪!
如果我们有权利选择,一边是牺牲联赛,但得到奥运会上进前八的一时之快,另一边是繁荣联赛,但是在奥运会上无所作为,二者只能选一,你要哪一个?中国足球只可能有一个答案:宁舍奥运,死保联赛。你确定吗?恭喜你,答对了!但是,包办谢亚龙“婚姻”的体育总局是否也如此选择呢?它的选择又凭什么代表全国的球迷呢?在互联网极度发达的时代,球迷的立场完全可以通过网友调查的方式得以体现,不妨一试。
当然,人们更希望看到的,是职业联赛健康发展,国家队在世界杯、奥运会上也有所突破,真正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因为这两者本来就是相辅相承的,不是完全对立,只能取一舍一的关系。把它们对立起来的是体育总局的“奥运战略”,是阎世铎、谢亚龙一脉相承的不唯实、只唯上的核心路线。往日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果谢亚龙今日醍醐灌顶、悬崖勒马,换一面“以联赛为核心,大力发展职业足球”的大旗,则中国足球和他本人都前途无量。反之,一意孤行,继续坚持落伍的举国体制观念,继续自毁联赛的长城,则不需别人来问“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他被中国足球抛弃的结局,已经命里注定了。
谚曰: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顺便说一句,离开中国足球之后,王俊生在另一个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阎世铎回到专业体制里也必定如鱼得水。与谢亚龙一样,许多批评他们的人都没有私仇并且承认:人是好人,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位置上。究其根本,则还是导致“她们”上错花轿嫁错郎的包办制度,只结婚,没恋爱。作为受害人,中国足球期盼的,不是下一次娶一个通情达理的贤惠媳妇,而是根本制度上的婚姻革命!(方 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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