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一日阿Q坐着敞蓬车游了一大趟街,心里亦知这一定是带去法场“嚓”地杀头了,及至听到耳朵里嗡地一声响,便立时瘫倒在地。过了半晌,浑身不觉痛楚,起身看时,原来已在土谷祠门外。阿Q以为是死后游魂,又以为是在梦里,便抓过手指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上一口----
“啊!”只听一声惨叫,站在他身边的赵太爷捂着手指头跳了起来。阿Q歪着头看了一阵,不知道赵太爷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似乎手指头被咬断了一般地跳脚,便问道:“你说我酷吗?从正面看,你可能不接受;从侧面看,你可能认同;从半侧看,你可能最为欣赏!”赵太爷赔笑道:“老Q,现在都咸与维新了,您老作为未庄的新掌门人,就被跟我们穷兄弟一样见识了!”闲言少叙,原来阿Q这日在刑场上正要送命,忽然来了一拨真正的革命党,于是从枪口之下救了他性命,送回到未庄来做村委会主任,只不过阿Q因为惊吓过度,其间一直在昏迷之中,浑然不觉而已。此刻听老太爷详解原委,阿Q自是满心欢喜,进了土谷祠一看,秀才娘子的宁式床、钱家的桌椅等等统统都已经搬来摆好了。
现在看守土谷祠的老头子已经换成了王胡,见阿Q近来,连忙自我解说:“Q大人,我是猪。”阿Q大惊:“你不是王胡么?不是经常坐在墙根下抓虱子、还跟我打过架的么?”王胡急忙拦住道:“Q大人,你可不知道啊,跟你打架可是我平生最愚昧的一件事了。那天晚上去超市!悄悄把揪你辫子的手伸到条码扫描器上,只见屏幕显示:猪蹄8元。我以为机器坏了,把脸凑过去看,屏幕显示:猪头肉5元!”这么一说,阿Q终于相信了:还真是王胡,小时候被猪亲过,要不怎么能长得像车祸现场似的呢?老天爷啊!白盔白甲的革命党终于打来了,换世道了!得得,锵锵!锵令锵!我手持刚鞭将你打……”
第二天他起得很迟,走出街上看时,样样都照旧,他也仍然肚饿,唯一的区别只是,腆胸叠肚的王胡现在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巡街。看那王胡,齐颈剪断的辫子都拆开了披在肩背上,手里拎着哭丧棒,大襟上别个自由党的银桃子,见面先请安:“Q主任早!昨晚睡得可好?”
阿Q百无聊赖地答道:“睡过头了,还早什么早啊?”
王胡纠正道:“不可能,您也就是起床失败了几次而已,可失败是成功之母啊,看您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吗?”两人说说笑笑上了街,见到小D等在墙根晒太阳,王胡便吆喝道:“现在革命了,都得听Q主任的,谁要是不听话,看把你抓进县里去杀头----满门抄斩,----嚓!嚓!杀无赦!斩立决!”
听的人惊得一跳,同时电光火石似的赶快缩了头。阿Q飘飘然地飞了一通,回到土谷祠衙门已是饥肠碌碌,地保送来两个饼一瓶山西假酒,两人吃喝了,便想晚饭尚无着落,不免又英雄气短起来。主仆二人正在唉声叹气,假洋鬼子送了张名片进来。阿Q平生所知道的革命党只有两个,城里的一个早已“嚓”地杀掉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假洋鬼子,革命胜利之后怎么办?除却跟他商量,再没有别的路了。
阿Q道:“洋先生,你是知道我的,以前就是一个中油——中国无业游民。现在承蒙组织上信任,把未庄这么大一摊子事都交给了我,这个,万事开头难!咱们的革命事业,先干什么,后干什么,都得好好策划策划。”假洋鬼子说:“这还不简单?找几个豪门大户拉些赞助来,再拿绍兴花雕来当总冠名,有了钱,咱们就搞职业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成啊?”
阿Q闻言大喜:“好小子!难怪人家都说你妈从前是校花呢,生下儿子果然冰雪聪明,就依你所说,什么赚钱咱们就干什么!”
假洋鬼子连连摆手:“Q主任误会,那个校花,其实只是在学校门口卖豆腐花而已啦。我听说邻村的航船七斤往来县城摆渡已经先富了起来。我们不妨就搞个职业龙舟队,请个真洋鬼子来当教练,平时勤学苦练,每年端午节便去比赛,夺得头筹,也就从出县城,走向绍兴了!”
阿Q闻言大喜,立即命王胡上街敲锣聚众,组织起两支龙舟队来,男队自任领队,另请了临县东正教堂的阿里先生来当教练。女队人员可不大好凑,赵司晨的妹子、邹七嫂的女儿、吴妈、秀才娘子等等,凡是三十八码以上大脚的,都免试录取,但实在还是凑不够人手,阿Q又去到静修庵来了个二次革命,把大小尼姑都抓出来入伙,这才勉强报齐了人数,假洋鬼子做可教练,老尼姑当领队。幸而已是春天,棉被可以无用,便质了二千大钱,租了两条船,日夜操练起来。
欲知阿Q的职业队伍如何参加龙舟大赛,且看小回分解。
(文豪名著,不容篡改。欢迎对号入座,相似俱是巧合。)(方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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