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未庄搞起了职业龙舟队,光着膀子趿着鞋、倒提单桨溜大街就成了第一时尚运动。不管好汉子、赖汉子,别看斗大字识不了一箩筐,只要当上了龙舟划手,就好像前清中了举人、进士,自是鲤跃龙门,风光无限。比如村里著名的懒汉刘,最擅长的手艺是点灯挑泡,抽烟专门抽大烟,喝酒专喝碘酒,在船头划桨不行,就混在船尾掌舵。再比如著名的浪子高,自从当上了龙舟队的鼓手,上街都不敢打小孩了,随便踢谁一脚,说不定都是在自残骨肉。
大家都有钱赚,村委会主任阿Q自然也小有所获,村公所一顶八成新的绿呢大轿,只花了20千的铜钱就给搞了“车改”。这日阿Q正坐在墙根下捉虱子,放在嘴里毕毕剥剥的响,小D拎了副猪大肠嬉皮笑脸地凑到了跟前:“Q主任好!跟您道个喜,我进龙舟队了。”阿Q听得如晴空霹雳,呸地一声便吐了一地:“开什么国际玩笑!就算未庄的人都死光了,上猪狗,上虫豸,也轮不到上你啊!也不洒泡尿仔细照照,没有三块豆腐干高,还被老猫偷吃了两块半!”
阿Q正骂得直如滔滔江手,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忽见王胡站在土谷祠里对他使眼色,情知可能有状况,便站起来,披上衣服往回踱。一进土谷祠,王胡便急不可待地拦住他:“Q主任,您倒是看看清楚人再骂好不好?”阿Q非常诧异:“不就一小D吗?骂他怎么了,老实说,我肯骂下去,简直还是抬举他!”
王胡说:“现在小D是我们未庄龙舟队的首席划桨手了,阿里老师非常器重的人物啊!”
阿Q一惊:“咱们的首席划手不是航船七斤吗?”
王胡说:“这孩子很懂事的,阿里看小D出了那么多钱,总得让谁给腾个位置吧?阿里老师说七斤训练不刻苦,已经把他给开除回家了。路克!这是小D送给您的见面礼。”说着话,一只手高高举起,亮出副猪大肠来。
阿Q立即后悔了起来:“我是虫豸,好么?……”
王胡道:“Q主任,您可千万不要客气。且让秀才娘子去煮了这大肠来下饭,另外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阿Q听了,癞疮疤块块通红起来,满心欢畅地吟诗道:“当爱情的龙舟驶进了长江,让我们荡起双桨。让地保打壶酒来,慢慢商量。”
王胡道:“Q主任,自打您上任以来,咱们村轰轰烈烈的龙舟队搞起了职业化,形势大好,不是中好也不是小好。可是,这些划手们有了钱,就去赌……”
阿Q不耐烦了:“赌怎么了?告诉你,我老Q也是经常下场的,青龙四百!天门两块!铜钱变成角洋,角洋变成大洋,大洋有成了叠,啧啧,想起来都过瘾!”
王胡说:“主任有所不知。今年的龙舟赛不一样了,咱们得先赢了港村,才有资格跟科村比成绩。谁的成绩好,谁才能到绍兴去参加社戏的龙舟大赛。可是咱们这帮赌徒划手,恐怕真到了比赛的时候不中用啊。”
阿Q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就干脆出钱吧!妈妈的,叫港村故意让我们赢,多赢一点儿,不就行了吗?”
王胡说:“行是行,但是据小道消息透露,咱们比赛的同时,科村也跟马村比最后一场,他们也花了钱,想赢多少随便要。”
阿Q道:“这有什么啊?不就是脚与脸的较量吗?谁的脸皮厚谁赢嘛!跟丫死磕!”
王胡喜道:“就等主任您这句话呢。领导下了决心,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咱得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
阿Q叉着腰,发表最高指示:“这种事,要命不要脸,要脸不要命。你可别折腾半天,脸没要成,命也丢了。牌坊没立上,婊子倒当了个证据确凿。”
王胡摸着络腮胡子道:“主任放心,真打打不过人家,难道假打还打不过吗?您就擎好吧,一切尽在掌握!”
于是,未庄龙舟队在洋教头阿里的率领下开始了漫长的集中训练,同时王胡抽空去了趟港村,带着阿Q一封“黄伞格”的信,未庄按人头抽了一份税,也都拿去攀了转折亲。只等着大赛日,好好扬眉吐气一把,据赵白眼初步预算,一但赢了港村、淘汰科村,未庄便有8亿吊的经济收入,个、十、百、千、万……天哪!阿Q主任把手脚全用上都没数过来。
可惜,到了比赛日,未庄的洋教练阿里居然羞羞答答,要假戏真演,结果竟然被科村给淘汰了!自此,未庄龙舟队一蹶不振,就地解散。九斤老太在看比赛时一命呜呼,还成了一条特大新闻上了搜狐体育的头条。不过,阿Q哥可没大碍,有他的革命党朋友罩着,却因祸得福,还升了半格,转进县城,当起了教育局长呢。
(文豪名著,不容篡改。欢迎对号入座,相似俱是巧合。)(方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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