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半岛的人说的自然是最正宗的西班牙语,隔着大西洋的南美人能说一口西班牙语,全拜500年前西班牙人哥伦布所赐。但在去年的红土赛场,西班牙无敌舰队却被自己的南美后裔颠覆了,用“沉没”来形容西班牙红土好手的失利实在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之前的六年中,他们三次把法网的决赛变成西班牙德比,但去年的法网八强却只留下F·洛佩兹孤单的身影。
西班牙是个充满浓烈风情的国度,地中海的风混合着北非的郁热,阳光亮烈,土地褐红,花朵浓艳。这里有作为国粹的斗牛和奔放的弗拉明戈舞蹈,有悠久的足球豪门和狂热的球迷,但网球进入职业化后的25年间他们只出了一个法网冠军——1972年的吉梅诺,上世纪整个80年代没有一个西班牙人能够进入法网决赛。直到布鲁格拉1993年、1994年连夺两届冠军,西班牙的红土力量才为世人所知,尤其是1994年法网决赛上的布鲁格拉和贝拉萨特吉的首次“西班牙内战”。在两届法网亚军科雷特加看来,这场决赛激励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代西班牙网球选手,鼓舞着年轻的莫亚、科斯塔、科雷特们加迅速成为顶尖的红土高手。有趣的是,布鲁格拉之后,西班牙人每隔四年就来一次国家德比:1998年法网决赛是莫亚和科雷特,2002年是科斯塔和费雷罗。很显然,布鲁格拉是网球场上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催生者,而西班牙选手数次夺得法网冠军也使这个国家的网球进入良性循环,很多很多西班牙少年在选择足球之外,也会很自然地拿起网球拍。
不过,西班牙人去年的惨败同1588年那支欧洲历史上空前的无敌舰队有点不一样,因为阿根廷人并不像四个多世纪前的英国海军那样处在绝对劣势,阿根廷在2003年的汉堡大师赛就包揽过四强席位。其实,短短几十年间,红土场上已经上演了数次霸权更迭。网球职业化以来,瑞典可以说是最早的红土霸主,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比约博格六次夺得法网(其中1978~1981年四连贯),之后另一个瑞典人维兰德还拿了三次,但在博格1989年进入决赛(输给张德培)之后,过了15年才有诺曼在2000年打入过决赛(最后输给库尔滕)。如果再早一点,上世纪60年代是澳大利亚人的天下,这个十年间,澳大利亚人七夺法网冠军,包括五次澳洲德比,那一代澳洲巨星中就有传奇的罗德·拉沃和费德勒目前的教练托尼·罗谢。但不可思议的是,自1969年的拉沃之后,竟再也没有一个澳大利亚男子选手进入过法网决赛,这才是真正的“毁灭性沉没”。
由此看来,西班牙网球绝不会像这个国家在16世纪那样大起大落。在西班牙的发迹史上,在受当权者赞助的航海探险家哥伦布不负重托发现美洲大陆后,新世界几乎无穷无尽的金银使西班牙好像一夜之间就跻身了世界列强。但西班牙网球的兴起并不是赌博式的冒险和意外之财,这里的斗牛士们不缺运动天赋,而随处可见的红土球场更是他们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像巴西人自小在沙滩上练就的足球技艺,西班牙今天的网球成就也是几代选手努力的结果。也正是因为雄厚的网球基础,西班牙人在去年法网的失败更多是一种流年不利,而不会像四个世纪前一战失败就拱手交出海上霸权。
这就不能不对西班牙人在红土上的表现作一番描述。看西班牙人打红土比赛,也许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弗拉明戈舞,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富感染力的舞种,弗拉明戈舞结合了吉普赛文化和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民间文化。吉普赛人说“弗拉明戈就在我们的血液里”,恐怕西班牙网球选手也会说“在红土上滑行是我们的天性”。在西班牙选手看来,一片整理好的红土球场,简直是一块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不待开赛,踏上去起舞的欲望就已在心底膨胀。他们救球时漂亮的滑步和底线对峙中的猛然爆发,和弗拉明戈舞着重于内在的爆发力和节奏强烈的脚步动作实在有相通之处。当然还有西班牙人玩得炉火纯青的网前小球——费德勒就数次承认自己怎么也放不出拉丁人恰到好处的小球,这很难让人不想起妙到毫巅险至极处的斗牛。对很多人来说,很难理解斗牛本身的意义所在,也许除了无助和残酷,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但在西班牙,斗牛是一种血的祭祀,是静观生命价值的另外方式,西班牙网球选手自然也难免受到熏陶。
“泥土比血渍容易清洗。”这是电影《角斗士》中那个从堂堂的罗马军团元帅沦为奴隶的马克西莫斯的名言,马克西莫斯是伊比利亚人,也就是现在的西班牙人。但有点意外的是,多数西班牙网球选手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祖先的血性,科斯塔、科雷特加、莫亚、罗布雷多都可算是沉闷一族,也许喜欢挑衅地跳起来向对手“炫耀”自己健壮上臂肌肉的纳达尔是个例外。以纳达尔本赛季的表现,最有希望为西班牙挽回红土声誉的就是这个18岁的天才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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