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前的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活得很不痛快。活得不痛快,倒并不是因为我喝不起电视广告里的那种洋酒,而是一些日子以来,长得和赵传一样却没有赵传温柔的我突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确切一点说,在生活的压力和做人的尊严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这话一点不假。比如同样而立之年的谢晖,就比我滋润多了,他不仅可以在失业后理直气壮将大老板尹明善告上法庭,而且可以在下岗后迅速找到工作,甚至在别人说他只会用脑袋和皮球过不去的时候,用左脚打入一记世界级的弧线球,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跑到衡山路某酒吧,打开一瓶VSOP,和朋友推杯换盏,喝个痛快。
我喝着黄浦江的水成长,沐浴着杨浦区还算清新的空气,但坦白地说,这十几年来,我还从未真正喜欢过任何一支上海球队。然而对于谢晖,我却始终无法割舍那份关注与期待。
喜欢谢晖,倒并不是因为他有八分之一英国血统,或者在过去那个球员将泡空姐当作终极目标的年代里,他却选择了一位并不倾国倾城的模特儿做太太。喜欢谢晖,也不是因为他是现役中国球员里惟一能讲两国外语的人,更不是因为他是上海球员中少有几个能将普通话中的翘舌音和平舌音区分得如此准确的人,而是一个越来越缺乏新意的世界中,他算得上真正的异类。比如在人们将头发搞得黄不黄红不红绿不绿时,他已经漂出了几缕白发;当全上海都还在R&B的时候,他却在政通路上的酒吧里和一帮长发披肩的摇滚青年谈论甲壳虫的《Letitbe》。
在做球员最风光的那几年里,谢晖是一个很自负的人。每每和记者聊天,他总要谈论自己的头球,谈论自己的贾德尔。似乎巴斯滕的小角度凌空抽射都只能算小米加步枪,贾德尔的头球才是真正的原子弹。当然,那个时候谢晖的确有理由骄傲,因为在德国亚琛的公交车上,都印着他的大幅头像。
强力的男人当然好,但当弹跳力随着年龄增大而下降时,当主教练的战术不再围绕某一人而长传冲吊时,当队友的传球不再能准确砸中自己的脑袋时,那些强力的前锋如维耶里、贾德尔都开始生锈了。谢晖也不例外,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在刚刚结束的那场申花与辽宁的比赛中,在谢晖进球之前,电视台的解说员一直在大呼小叫着“换下谢晖换下谢晖”。
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有时候你是英雄,有时候你是废物。只是作为一个前锋的好处在于,前89分钟他可能还是狗屎,但一分钟内的进球就可以让他成为英雄。
有很多人在赛季前质疑过谢晖的为人,因为他在签约申花前,已经答应嫁给上海中邦。但现在看来,谢晖留在申花,至少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留在一支实力稍强的球队中,有两个会在边路源源不断往自己头顶输送炮弹的吉祥兄弟的帮助,相信一个赛季下来,谢晖的进球数应该不会太寒酸。
不知道30岁的谢晖会有怎样的心态,但或许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人是否活得痛快,并不在于他能否成为球队的老大,像鲁伊·科斯塔那样,在不再年轻的今天,还能赢得一份米兰的合同,其实也挺快乐的。谢晖也是这样,不能指望他每场比赛去终结对手,但有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进球也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这就够了。
作者:□晚报记者 孙文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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