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新乡市公安局副局长贾海庆):我们只想保护裁判
作为赛场安全的保卫者,新乡市公安局副局长贾海庆在这一天却成为球迷与警方冲突的调停者。
记者冉雄飞报道 6月4日的“新乡球场事件”以新乡市公安局副局长贾海庆亲自出面劝退球迷而结束,虽然不少人都表示,球迷是在贾副局长“道歉”后才离开的,但后者在5日晚接受记者采访时却否定了“公开道歉”的说法。不过作为一个穿警服的河南球迷,他能够理解球迷当天不理智的过激行为。
TITAN:对于这个“球迷被打事件”,您怎么看?
贾海庆:本场比赛的足协监督已经认定,这是一起由裁判员判罚引起球迷不满,并与保护裁判安全的警方发生冲突的事件,我们已经在4日当天向新乡市政府作了汇报,裁判监督也把事情经过上报给了中国足协。裁判判罚的对错,我们公安机关没有话语权,但作为一个长期担负职业联赛安全工作的机关,新乡市公安局有专门的特别勤务支队负责大型活动的安保工作,他们在球场内都是佩戴钢盔、手执盾牌的,支队在赛场内的一个任务是保护运动员和裁判员的人身安全。比赛结束前,我发现情况不对,提前布置了警备力量负责裁判退场,在这个过程中,负责保护裁判的警方与少数激动球迷发生了摩擦和冲突。
>>就这么简单吗?从网上看了几张球迷被打的照片,甚至还有球迷被几名警察围殴的照片?<<为了保护裁判安全退场,警方的确采取了一些措施,在双方的争斗过程中,我们的一名警察被看台上扔下的坚硬物品砸中面部,在医院缝了四针,最后有两名郑州球迷被我们“强制隔离”。
>>这两名球迷就是被打伤的任国庆和段成钢吗?据说他们现在都在住院,而且没钱看病?<<有些说法是不准确的。周六下午球迷围堵球场时,就有新乡球迷高喊“先给受伤的人看病”,但当时很多警车都被球迷放了气,只好打120让医院救护车直接把伤者送走。我们还主动询问他们需不需要住院,段成钢只是外伤并未住院,而住院的任国庆我们还特地派了专人在医院负责,怎么会没钱看病。
>>据说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最后是你出面“道歉”才平息了球迷的情绪?<<我是出面说明情况,与他们沟通,并不是某些媒体所登载的道歉。作为公安机关,我们不能盲目道歉,我当时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让此事继续闹大,而且我认为公安机关是在执行公务,错不在我们。
>>但现在球迷仍然要求你们公开道歉,还他们一个公道?<<道歉的事情可以谈,如果球迷对于公安机关有意见,他们可以按照5月1日开始执行的新信访条例,派出五个代表和我们正式交涉。我们会根据球迷提出的要求,以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处理此事。当时在现场,我一个人对着那么多的球迷,根本就没法沟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法心平气和谈论事情,我们用大喇叭不断广播,为了新乡赛区的形象,为了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希望球迷们冷静再冷静,但遗憾的是,当天有少数球迷出现了类似欧洲足球流氓的行为,体育场外部房间的玻璃被打碎,看台设施被破坏。
>>对那些行为过激的球迷,你们会进行追加处理吗?<<由于这是群体性的事件,我们不会继续处理,那两名被强制隔离的球迷(任国庆和段成钢),我们在周六当天就释放了。说实话,我们警察很多也是球迷,我自己就是一个铁杆球迷,没道理和自己人发生冲突。河南建业在甲B和中甲联赛打拼了近十年,主场设在新乡差不多有七八年,我们很希望建业主场场场都能赢,这样给公安的治安压力要小很多,那一天比赛我们只有3百余名警力负责赛事的安保工作,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这里的赛场秩序这么多年一直都不错,警方也没有想到这场球会出事。
4日当晚,新乡市主管文体的杨副市长和贾海庆副局长都到医院看望了任国庆和段成钢。杨副市长对他们表示:“今天这事本不该发生,希望你们安心养伤,我们会和院方协商,拿出最快的救助方案。”建业俱乐部老总杨楠也在5日带着水果到医院慰问。
当事人(球迷任国庆):我招谁惹谁了?
作为“新乡事件”中被打球迷之一,任国庆正躺在新乡市中心医院里,一只眼睛肿得像个大馒头。
我叫任国庆,今年38岁,是家住河南省郑州市的一名普通球迷,在郑州市铁路系统工作。我平时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就好看球。
上周星期六(6月4日),我不当班,就与朋友段成钢一道去新乡看球。这么多年来,河南建业队的主场基本都设在新乡,从郑州到新乡这条公路我已经不记得跑了多少个来回,但却没有感到过厌烦,反倒是乐此不疲,但上周六下午发生的事情,却让我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现在的我正躺在新乡市中心医院里,头晕、头疼、一只眼睛肿得像个大馒头,身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青淤,一翻身就浑身疼,鼻孔还不能顺利出气,因为淤血塞住了我的鼻孔。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球迷。
周六的比赛让我们球迷很生气,主要是愤怒裁判,青岛球员踢坏了苏斌的脚,但裁判连个牌都没有给,随后又给了对方一个点球,那个球建业后卫明明是无意手球,这裁判吹得太差了。我所在的看台就在主席台附近,比赛结束后球员和裁判员都要从我们这里退场,当时我周围人的情绪都很激动,矿泉水瓶都扔了下去,现在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当时真是太生气了。我们在扔矿泉水瓶时,警察过来了,他们要把段成钢拖到看台底下去,我上去帮忙把段成钢往回拖。当时我有些懵了,结果也被他们给拉到场地下面去了。乖乖,这一顿好打!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我们两个人被他们十几个人团团围住,扯来推去,当时真是很绝望。
当时场面很乱,我自己根本想不起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依稀记得我们两人被关起来了,但球迷们没有抛开我们不管……经过一阵交涉,终于他们把我们放走了,有救护车把我直接送到了医院。印象中,周六的比赛去了一万多球迷。这么多年,河南和国内其他赛区一样,看球的人越来越少,没想到这次会有如此多球迷们在警察面前为我们求情。我们球迷,犯了错,公安部门可以批评教育,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心里的伤远远比身体受到的伤害要重很多,经常听一些球迷讲,爱中国足球,得到的结果就是遍体鳞伤,今天我这个老球迷真是遍体鳞伤了。任国庆口述/冉雄飞记录
目击者(一位摄影记者):裁判员穿着便服最后走
一位现场记者细述自己在事件中的所见所闻以及亲身遭遇。
6月4日17点20分左右比赛结束,我拎着相机从场地右侧向出口走去,准备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此时,情绪激动的球迷正朝准备退场的裁判投掷矿泉水瓶等杂物,并与维持秩序的警察发生冲突。
看到球迷被警察打,包括我在内的诸多记者立刻冲向事发地点。但我们的举动却遭到多名警察的阻止,混乱中,甚至有警察开始推搡记者,抓夺摄影摄像设备。多名记者与警察发生了身体接触。
看到情况十分混乱,我当即向身边一名身着白色制服、领导模样的警察表示,“这么做是在激化矛盾,球迷的火气是冲着裁判来的,只要裁判快速平安离开,一切就结束了,千万不要让事情升级。”但是这位警察并没有理会记者。
这时,在看台右侧墙根处,将近10名警察又揪住一名郑州球迷。当媒体记者们试图涌向现场时,警察又一次阻挠记者采访,“我命令你,不许再拍。”不过记者仍然拍了不少照片。此外,包括多家省级媒体在内的众多记者遭到推搡……
当我们好不容易挤进新闻发布室时,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名满脸是血的球迷蹲在地上呻吟,被多名保安看管着。在全体记者的交涉下,受伤者终于在其他球迷的带领下离开保安的看管。但事情却远未结束,球迷们仍然在包围体育场。面对众多球迷的冲击,维持秩序的武警战士能做的只能是关门。然而,紧闭的玻璃门根本阻挡不住球迷,在矿泉水瓶等物品的攻击下,玻璃门很快变成了满地的碎玻璃。郑州晚报摄影记者白韬的腿也被破碎的玻璃划伤。
17点55分,贾海庆副局长在多名警察和武警战士的保护下,来到体育场门外与球迷对话,但激动的球迷当时并没有散去。局面一直僵持到18点15分,在贾海庆局长在球场内用麦克风向广大球迷道歉,说“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提出批评”,并安排受伤球迷治疗后,球迷们才开始陆续离开新乡市体育中心。
18点30分,当我准备告别这个混乱的现场时,却发现已换好便装的三名裁判仍然端坐在新闻发布厅内。“你们是今天的裁判吗?”我问。他们无人发言,一位体育中心的工作人员解释道,“这是客队的教练。”其实当天的主裁孙兵就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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