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群：孙悦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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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神队的孙悦99.9999%想打国家队，但他迟迟不露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奥神不允许孙悦去国家队报到，这只是问题的直接答案。奥神把孙悦作为“人质”，要胁篮管中心与其妥协，这是问题的进一步答案。由于篮球队伍的管理双轨并行，导致篮管中心对球员和球队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这是问题的深层次答案。

　　离经叛道，不按常理出牌，将球员与外界彻底隔绝，这是奥神的“老三样”，不值得讨论。至于老板是“黑社会”，扬言剁手剁脚之类，不过是坊间的传说，不能作为凭据，说了要负法律责任。奥神就是奥神，一支民营球队，它的存在和任何一家民营的公司没有两样。但是作为一支篮球队，奥神的特别更令人关注，一年来围绕年轻后卫孙悦发生的两次不许报到事件，暴露了篮管中心管辖权的尴尬处境，所以，与其说探讨孙悦的困境，不如说探讨篮管中心的困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篮管中心的“双轨制”出了问题。

　　篮管中心的全称是“国家体育总局篮球运动管理中心”，它的前身是国家体委训练竞赛二司。国务院体制改革，把二司独立为“中心”，并没有脱离体育总局的行政领导，在理论上，中国的“篮球运动”应该都归中心管理，但为什么现在管不了奥神，对孙悦丧失调动力？原因是奥神并非原体工大队建制，而是在1995年篮球改革后诞生的一支民营球队。奥神隶属于一家名叫“东景”的房地产公司（在北京拥有汉威和高兰两座写字楼），你可以说它是篮球队，也可以说是东景的一个部门，理论上篮管中心应该能管理奥神篮球队，但你管不了东景公司的一个下属部门。

　　作为政府的一个部门，篮管中心过去管理球队靠的是行政权力，因为现在各俱乐部队的前身，大部分是地方体委（现称体育局）所属体工大队的篮球队，一级管一级，中央管地方。改革以后的CBA联赛，球队身份不断变化，通过代替、单建、合作等各种方式变成民营队伍，像广东宏远、新疆广汇、陕西盖天力等许多队伍都是民营，但它们多靠一纸协议与地方体育局有约，要代表地方打全运会，除此以外，体育局一概不管。而奥神与这些球队相比，走得更远，当初成立时靠房地产公司的资金，管理全归东景，取名“奥申”，与1993年申办奥运会有关，但未被允许，改名“奥神”。篮管中心对这种球队的管辖，靠的是在CBA注册，你想在CBA玩，必须按照CBA的游戏规则。

　　除了按规定球员每年要在CBA注册一次，奥神给大多数队员一纸合同（同样是坊间传说，这种合同长达50年），这种公司合同没有必要经过篮管中心。去年奥神以裁判黑他们为由，拒绝放孙悦到国青报到，被篮管中心停止一年参赛资格，从此游离于CBA之外。这时候奥神其实和篮管中心没有任何关系，换个角度，说明篮管中心的行政权无法到达奥神。

　　这就是篮管中心的尴尬。在联赛从专业向职业转型的过程中，中心的行政权力范围正在缩小，但职业体制并未真正建立，仍沿用老的一年一注册制，而不是以俱乐部员工合同为基础。在NBA，球员只有一份合同，但需要总部核准，这种合同又必须统一在劳资合同的大框架之下，所以总部对俱乐部和球员能做到令行禁止。在CBA，目前只是奥神和中心较劲，但在理论上，除个别仍受体工大队（或体育学院）制约的队伍之外，多数民营队伍都能“造反”。

　　合同体制不健全，既意味着篮管中心对球队的管辖权在弱化，也意味着对球员的控制力在弱化，俱乐部的“藩镇”权力却在增加。篮管中心和NBA不一样，后者不必负担国家队的责任，而篮管中心貌似强大，实则在合同本身发生问题时，矛盾就会产生。现在孙悦事件不过是到不到国家队，假设20岁的孙悦已成大腕，要去NBA选秀，又违反篮管中心的年龄规定，中心能有多大作用力？

　　归根结蒂，CBA还不是一个真正的职业联赛，只是转型中的商业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