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一天我问张健,你说我们能不能踢到50岁?
张健想了想,说,应该可以吧。
我也觉得可以,我们又不是踢所谓中超,业余足球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容忍你踢得臭。只要不怕输、不怕人家笑话,尽管踢就是了,自己快乐就行。
我们队今年平均年龄32岁,最年长的是39岁,跟29岁的好像看不出什么区别,踢中后卫,作风还贼勇猛,动不动就把人家撞得人仰马翻。
二
39岁的泰森在拳坛却已经混不下去了。
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残酷区别。当然还有一个区别是职业可以挣钱有出场费,业余则通常需要自己掏场租。
我对泰森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咬耳朵。我之所以只对这一点印象深刻是因为我亲眼见过咬耳朵这样的壮举。
多年以前,俺村一对兄弟为家庭琐事打架,哥哥一下就把弟弟的耳朵咬了一块下来。
当时这对兄弟正当壮年。现在回到村里,有时候还能看见当年的哥哥坐在路边晒太阳。他已经老得快死掉了。
三
那晚偶尔伤感了一下这飞逝的时光。我劝慰一个即将远行的人,说:“现在确实需要考虑自己的未来,一生很快就过完了。”
她说:“但我们不刚刚才走过半生吗?”
我说:“时间是加速行进的,前半生没有那么快。人生的记忆,70%都属于前半生。”
她说:“是啊,这前半生中,会做很多错误的选择。等最后明白了,一辈子也快过完了。”
四
那晚看一个电视台在哀悼那些消逝的生物物种,说,没有一种生物可以永远存在。我在想,那么,包不包括我们人类。
既然注定是毁灭的,或许我们可以做的只有让这毁灭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包括死亡,包括青春的消逝。
所以我对暮年的泰森竟有了些同情,包括那个在路边晒太阳的村里著名恶棍。对于逝去的青春和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都心有不甘。
而这是人类共有的一种情绪。
正如31岁的我问同样酷爱踢球的37岁的张健,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踢到5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