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麻小勇深圳报道 陈永强一向给人比较乐观的印象,这个东北汉子血气方刚,性子很急,但又不乏幽默。6月30日,刚刚做完了手臂手术的陈永强,根本没有跟记者说手术的事情,而是在那里埋怨:“我的脑袋手术之后,好像头型变了,变丑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陈永强的病情恢复得很快,脑袋上的刀口已经慢慢愈合,头发也慢慢长齐,盖住了那条长长的疤痕。前几天的手臂手术很成功,医生在他的手臂上切开一道S型的切口,然后从他的肌腱上切下一段神经补在了缺失的位置。为了让被砍断的骨头早日能够长好,医生还特意在骨头的连接处嵌入一块钢片,并以四颗钢钉加以固定。这几天,他的手臂已经在慢慢消肿,伤势的恢复情况相当理想。
6月28日,陈永强还向医院请假回了一趟家,见了一回女儿。女儿见到爸爸的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妈妈之前告诉她,爸爸出差了。后来陈永强骗女儿说:“爸爸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手,爸爸太笨了。”
在30日接受完记者的采访后,陈永强就换上便服,在受伤后第一次回了笔架山基地。到了山上,陈永强直奔郭瑞龙的房间。敲开门之后,郭瑞龙一脸惊讶,他没有想到陈永强恢复得这么快。见面之后,师徒两人自然少不了一番畅谈。郭瑞龙还时不时地开个玩笑,气氛甚是欢快。郭瑞龙说:“你最近好像瘦了?”“可不是嘛?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能不瘦吗?不过最近又长了两公斤了。”“那就这样的,什么好吃好喝的就搬到我这来,我帮你解决。”“我的手臂里植入了一块钢片。”“那你以后麻烦了,出去打比赛,过安检可得累死安检人员,机器老响可就是找不到东西……”
虽然是深圳足球有史以来最为恶性的一次球员人身伤害,也是中国足坛最为血腥的一次意外事件的受害者,但陈永强并没有太多屈辱和愤怒,也不太关心凶手的下落,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
迟尚斌的话很有震撼力:“如果我在深圳,可能就不会这样。”那些因为夜生活遭限制而怒向迟尚斌的队员们,现在看到“迟氏队规”的碎屑时,脑子里会盘旋些什么?
《足球》:到现在,你还能回忆起当初遭到伤害时的一幕幕吗?
陈永强:说实话,我已经不愿意再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幕,过去的噩梦永远不要提起。我是一个乐观的人,我更愿意面对积极的一面。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那天晚上,那一伙匪徒冲进来,为首的拿着一把枪,那种火药枪,还有人拿着大砍刀,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冲着我砍了过来。本来我可以逃的,但是对手拿着枪,枪可以马上要我的命,所以我没跑。第一刀我没有躲过,他们砍到了我的后脑上;第二刀又向我脑袋砍过来,我用胳膊来挡,结果我的胳膊马上就断了;第三刀砍过来的时候我往地上躲去,结果背部中了刀。不过因为我躲了,所以受的伤不是很重。三刀过后我就趴在地上没有再起来,我想如果我起来了肯定还会继续被他们砍。
这一天是你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天吗?你会因此而做噩梦吗?
事情过了这么久,我已经都不去想这些事儿了。我只会把它当作我的一个人生经历。那些人说要你命就要你的命,简直是亡命之徒,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其实他们有点傻,把我砍成这样,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处。
听说你在治疗的过程中,几次手术都尽量让医生少打麻醉药或者不使用麻醉药?
是啊!一、我怕自己永远地睡过去;二、麻醉药用多了会影响到我以后的踢球生涯。在还没有手术之前,我就想着有一天还要回到球场。背上缝针的时候没有做麻醉,医生每缝一针都要问我:“缝了啊?”我说:“缝吧。”后来医生告诉我总共缝了9针,实际上他没有告诉我真相,家人告诉我最后缝了11针。在潜意识里,我一直保持着清醒,当初脑部手术一做完,我就坐了起来,还要走出门去,但是现在我都想不起这些细节了。后来手臂上做手术的时候,我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就让护士拿了一卷绷带给我咬在嘴里。
在你被砍伤后,你有没有想到过死亡?
砍完之后,我的头上流了很多血,手上被砍伤的地方虽然蒙了纱布,但是血还是汩汩地往外冒。后来到了进手术室,手术室的温度很低,我就一刻不停地说话,就怕自己睡过去了。万一我这睡过去之后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有老婆,还有妈妈,还有这么多亲人都等着我呢。
你认为自己的性格如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考虑过自己的国脚身份吗?
我觉得自己在场上踢球时很认真,到了场下一样挺讲义气。别说是我妻弟,就是一般朋友,只要人家有求于我,我不可能不出面帮忙。当时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国脚的事情,只是担心人怎样了,救人要紧啊。
这和踢球受伤有什么不同,印象中你以前从来没受过伤。
以前还真没受过什么伤。之前没比赛打都是黄牌累积导致的停赛或者其他原因,所以这一次感觉很突然。
这一次,是否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太好了,歹徒这么凶残,你还能活下来?
(摇头)点背,真是点太背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脑瓜都被砍得凹进去了,还活着,真是太神了,幸亏菩萨保佑啊。要是他们的刀稍微偏一点点,也许我早就完蛋了。
印象中,你踢球生涯总是挫折不断。
确实如此。以前在八一的时候,我父亲过世,后来从八一去重庆红岩的时候,因为去晚了没报上名,一个赛季没球踢,后来球队又降了级,这一次又赶上这事。
这次事件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吗?
不是,1997年我父亲去世才是我一生最大的挫折。当时父亲去世时,我一度不想踢球了,曾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一粒米。那件事发生后,我的整个性格都变了,很多事情我都不会像以前那样计较,放开就去做。这也可能是我后来的足球之路越走越顺的原因。
这次受伤后,你的人生观会有变化吗?
从心态上来说,我可能更加稳重、成熟。这次事情实在是太意外了,但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仍然很后悔,也许当时不应该从国家队回来比赛。有了孩子以后,又是我继续努力的动力。这次我算是捡回来一条命,现在想想,人生真的很脆弱,今天你也许平安无事地坐在这里,明天可能就不知道怎样了。
经历了这件事,我会更加珍惜生命。生命很重要,趁现在自己好好活着,少做错事。这件事情虽然我是受害人,但坦白地讲,心里还是有些后悔,当时不该那么冲动,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这件事情发生后,你对深圳这个城市还有你自己有了什么新的认识。
有些东西上天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了,不必过于难过,发生了就要积极面对。
2003年你被误诊为非典疑似病例的时候,那个时候心里怎么想的?
那段经历还真是让人感觉有意思。当时我就在现在这个医院看病,正赶上非典流行期间,我发了高烧,几天没有退。在这个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医院偷偷给当时专门接收非典病人的东湖医院打了电话,很快那边就来了人,进了我的房间后就把我穿成一个太空人一样,只让我带上一点衣物,其他东西统统不让带,然后就把我接走了。在被封闭期间,我整天一个人在房间,打针看电视无聊死了,后来终于出来了,就跟解放了一样。后来听说因为我,整个笔架山基地都被隔离了。
养伤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什么事情?
我总是在床上算日子,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回到球场,我还自己给自己评估,用20-30天恢复体能,然后恢复球感,接着跟队训练,一直到重新打比赛,我心里都有一个计划。
养伤期间,国家队的两场比赛你都错过了,心里什么感受?
很遗憾。后来我是躺在病床上看完了两场热身赛的,当时长沙第一场比赛,我看电视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本来这第一场应该有我的。这本来可能是我进国家队之后第一次在国内比赛,但是很不幸,我没有赶上。
朱导后来给你打电话了吗?他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朱导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故意大声跟他说话。朱导一听就乐了:“声音很洪亮嘛!”他也没有埋怨我,只是跟我说“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
但是我想,在你的心里面,一定在想着国家队的事情。
是啊,谁能够不想呢!在我躺在床上的那几天里,脑子里经常一片空白,清醒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回到球场。说实话,我对于自己手术成功重新回到球场是有100%的信心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再也不能踢球了,在做手的手术时,我最坏的打算是大拇指翘不起来,但即便这样,我还要踢下去。我心里一直有一个计划,在8月份开始训练,9月份我还要争取参加亚冠。
但是那个时候可能你的骨头都还没有长好?
没有关系的,毕竟是用脚踢球,手上的冲撞小一点。受了这样的伤,刚开始我可能会在踢球时有所回避,但那不是我的性格。踢球就不要怕受伤,越是怕受伤就越有可能受伤。
可是对你来说,你重新出来后,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
是啊,国家队的位置不可能为我永远保留着,俱乐部也是如此,因为这个集体富有竞争。我需要像第一次来深圳的时候一样,重新开始调整自己,从零开始。归队训练后,我要争取先报上名,然后再去争取主力的位置。
假设你以后再也不能进国家队了,你会恨自己还是恨凶手?
国家队……如果再也进不了国家队,我会后悔自己当时太冲动。但是进不进国家队,恨谁都没用,我想还是先在俱乐部队打好,有好的状态,或许还会有机会重新回到国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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