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时常会突然想起一个人，
无关时间，无关空间，
没有理由和原因，
就那样想起他……
——题记
长长的落地窗，分隔了两个世界。
窗外，浓重的大雾混浊了天与地之间的界线，停机坪上的大铁鸟只能勉强看见隐隐约约的轮廓，平时喧嚣轰鸣的跑道得到了片刻的安静。窗内，候机大厅里耽误了行程的人们焦急、烦燥、不安，映入眼中的是一个个踱来踱去的身影，涌入耳中的是嘈杂的闲聊、议论和抱怨。
我也许有比别人更充分的理由焦急、不满、埋怨。下了飞机还要换乘火车，原先发愁的是这中间的六个小时该怎么打发。现在担心的是航班再继续延误下去，赶不上火车，今晚该去哪里歇宿。
不知为什么，就在那样的时间，就在那样的地点，就是那样的心情，我就那样想起了你……
十七岁开始职业球员的生涯，九年间你有过多少次飞行的经历，恐怕没有人能算得清。我不知道你通常在等候登机的这段时间里都会做些什么。是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心事？是和队友们探讨着即将进行的比赛？还是像我现在这样拿出手机给亲人们打个电话？
——玛曼，亲爱的，我还在机场。飞机延误了，我们可能要多等一会儿。我很好，别为我担心，一到那边我就给你打电话，吻你……你会这样说吧？
九年了，多快呀，九年的时间好象一阵风般从指间滑了过去。
九年前你还是个身形单薄的追风少年，但却拥有聪明睿智的，专为进球而生的头脑。九年前你第一次披上了那件象征纯洁和高贵的白色战袍，并把那份纯洁和高贵深深刻进了奔腾的血液中。九年前你在伯纳乌开始追寻自己的光荣与梦想，也开始为它寻回曾经的荣耀和辉煌。九年前你把名字刻在了皇马圣殿的基柱上，也许从此以后一生都不会擦去……
九年前我的发辫上还系着漂亮的蝴蝶结，穿着一双红皮鞋，在阳光下蹦蹦跳跳。九年前我刚刚踏入足球的殿堂，兴奋又激动地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世界杯。九年前我心目中的那个披着红黑战袍的足球英雄虽然因伤已经离开了绿茵场，我却还在痴心地等他回来。九年前，我还不知道地球的那一边有个你……
那时的你不知道九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也是。就像今天的我们无法预知下一个九年一样。
窗外的浓雾在一点点地散去。广播中终于传来了“请各位乘客准备登机”的悦耳声音。这次得到了一个紧挨舷窗的位置，算是令人沮丧的等待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吧。从前总是被安排在中间靠近走道的座位，只有一次坐在最边上，却又赶上夜航……
飞机在不断爬升，最终穿透了厚厚的云层。从舷窗望出去，天空清透明亮得像被水洗过一般，太阳是空悬在天边的一个耀眼的光点，茫茫云海在机身下奔涌翻腾。
就在那一万米的高空，就在凝眸远望的时候，我就那样想起了你。
第一次与你相遇是在什么样的时间，什么样的地点？我搜寻了所有的记忆，却仍然无法清晰地回想起来。或许是在一本印刷精美的杂志中，或许是在电视新闻中一闪而过的镜头里，再或许只是朋友口中偶而提及的一个名字……你就是那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走进了我的生活，走进了我的足球世界。
那时我的英雄已经离开了绿茵场。他告别时脸上那苦涩又平静的微笑，让我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会泪流满面。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你们两个是那么相像。你们都有出众的技术和高贵的品格。在球场上你们同样的优雅、飘逸、灵动，善于捕捉转瞬即逝的机会，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在球场外你们又都那样平和、内敛、沉静，轰轰烈烈地进球，平平静静地生活。联赛冠军、冠军杯、丰田杯，你们所获得的荣誉都那么相似。相似的还有各自国家队在大赛中的战绩……
这样的你我怎能不喜爱不关心呢？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当年未弱冠的你为皇马射入第一个球时，振兴百年豪门的重任已经落在了你尚显稚嫩的肩上。真不知你单薄的身躯中如何蕴藏着那样蓬勃的力量，不停地满场飞奔，不停地射门进球，用自己不屈的昂扬的斗志鼓舞带动球队，去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九年了，海水会有涨有落，球员的状态也有起有伏，唯一不变的是你心中必胜的信念和对胜利的渴望，是你挥洒在赛场上的激情飞扬。这样的你怎能让我不感动呢？
只是，你脸上那少年般无忧无虑的笑容已不多见，从镜头中越来越多地看到你凝重的神色和忧郁的眼神。当年那个青涩少年已经长大了，长成了能堪重任的男人。成长，总会付出代价的……
如今的你是职业球员的典范，是青少年们学习的楷模，是标准的乖孩子。面对公众，你脸上总是挂着一成不变的谦和笑容，口中说着千篇一律的官方性质的发言。对于褒奖夸赞不喜形于色，批评指责默默承受，受到了球迷、媒体的伤害也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这样的你怎能让我不着急？你所背负的责任已经太沉重了，真希望你能过得洒脱自在一些，想哭就哭，想怒就怒，尽情张显自己的个性。可是这些对于你来说，已经很难做到了……
双脚终于又踏上了坚实的大地。站在传送带前等着取行李，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离火车发车还有40分钟，如果动作快一些也许还来得及。
就在那时，我又想起了你。
或长或短的旅程，是你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远隔重洋，旅程的终点要么是喧嚣的赛场，要么是宁静的家园。其实人生就是一段段的旅程，我们从一个目标出发，去寻找追求达到下一个目标。那么你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呢？为皇马夺得联赛冠军，冠军杯？为西班牙捧回欧洲杯、世界杯？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世界足球的荣誉殿堂？也许全都是吧！我知道，尽管这条路注定充满艰险崎岖，你也会义无反顾，风雨兼程。而我，会用关切的目光伴你一路前行……
走出机场，冲向火车站。
又一次旅程结束了，又一次旅程开始了。
（北京市朝阳区望京中环南路6号北京中医药大学中药学院 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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