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份人生是理所当然一帆风顺的———用这个道理武装自己的人,往往都具有格外强大的抗压性格。他们在回头寻找来时路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伤痛放大然后当成人生最大的收获。
谢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他来说,逆流而上的艰辛不值一提。而在他所有的经历中,只有在德国的那段风光岁月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所以,他并不介意整个采访从那个困扰了他两年、让所有人都不胜其烦的官司开始。
2003年,谢晖风风光光地被力帆收入门下,但却在短短一个赛季沦为替补。2004年初,俱乐部在没有征得谢晖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将其挂牌,而当时他手中握着的却是一份3年的合同。
接下来的那一年,几乎挂靴的谢晖像个上访族一样天天背着个公文包奔走,与尹明善打“舌战”,被重庆球迷痛骂,还被称作“白领”、“秋菊”、祥林嫂“。最后,谢晖的官司打赢了,权利拿到了,却失掉了2年的宝贵时光。
记:我曾经在洋河体育场亲眼目睹有球迷在训练场外骂你,你当时什么感受?
谢:我觉得他们很业余,他们不是真正的球迷,他们是一帮无赖。这种人不能算是球迷,如果是球迷的话,他不会做这种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因为,作为一个球迷你所要做的是什么?你是拥护这个队,这个队好;这是你们队花钱买来的球员,只有他好了,你们大家才能好。起哄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表现。
记:我曾经在网上搜索你的名字,没想到上面关于那场官司的东西非常非常少,而且到官司的后期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了?
谢:首先我已经赢了官司。而且很正常,因为我知道我肯定能赢。另外,我还要踢球,所以我应该向力帆要到我应得的那一部分权利,因为从任何角度来讲,不管我打不打官司,力帆都没有权不让我踢球。所以最后大家就达成一种共识,少说话。因为你不能把它的皮都扒光了,还是要问它要东西。但是你还是要质疑它,因为他还要给你参赛证和转会证明。
所以到最后大家就达成共识,大家都不再追究了,那我也不再说话了。所以说这是在2004年后期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而且再怎么说,很多在力帆的事情,都是一些中间的环节没有处理好,从尹明善本身来说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也不是他所能认识的。所以他犯的一些错误,也不是说罪不可赦,因为他到底还是花钱把你买来的。他还是想好的,从本意来讲,他不是想买了你来砸自己的牌子。从这点出发,你不能太过于指责他,当然他没有履行合同,但是从本意来讲,他不是你非常对立的一个人。只能说他不够职业,不了解不知道什么是职业足球,所以他犯了一些错误,仅此而已。所以说到最后很多话都说得很激动,因为有的时候人一激动可能就会说一些有损人根本的一些尊严的东西。他也说过一些破格的话,也会说一些涉及到人各方面的东西,这是很简单的。所以说到最后大家都选择一个沉默,这也是比较合情合理的。
记:这些想法是当时就有的,还是现在反思才考虑的?
谢:应该是当时就有的。
打官司是肯定的,因为第一肯定要证明是你错,我没有错。第二点,到底我能不能再踢球,这是另一码事,听天由命。但是首先从这件事上,我没错,关于以后怎么样,大家顺其自然地看。很简单。
2001年的国家队,谢晖风光无限,头顶脚踢,6场比赛攻入7球。但如此表现,依旧入不了中方教练组和米卢的法眼,他被弃用在起征日韩世界杯之前。今年,挟联赛之威的谢晖一路叱咤冲回国家队,用光芒四射的表演完成了一个轮回。
记:2002年你没有入选国家队,当时你称不要再问你关于国家队的事情,你已经不想再看报纸。还记不记得?
谢:当时是一种气愤吧!
因为在那个时候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我是预选赛所有加起来的最佳射手,所以没有参加最后决赛圈的比赛觉得当然是一种遗憾,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机会。
记:你如今以这样的年龄再次被重用,朱广沪当时找你进国家队时说什么了?
谢:我不是朱广沪战术意义上一个完全符合要求的人,但是我所有的一些东西,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朱广沪就觉得我可以在这个集体中发挥作用,这也是他招我进来的一个理由,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一个正确的评价。
记:申花在你离开足坛两年之后再次收留了你,这个举动是不是也鼓励了你,才有了联赛上那么出色的表现。
谢:这个都是人为作出来的,我跟着申花队训练的那一年时间,大家有目共睹。
我在没有任何合同任何要求的情况下,还是坚持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保持我自己的状态,因为我知道我不能离开这个球场!我还要踢球!最后是这种表现感动了他们,他们也看到了我良好的状态所以最后把我留在了申花。
头上扎着红色方巾,哼着摇滚,说着流利的英语,常年背着“万能包”,为了半夜跑到酒吧听歌,云梯、锯条随身带———当年的申花永远都有这样一个“杂人”“混”在中间。那时的他,痴迷Kurt Cobain颓废潦倒的摇滚乐;大起大落后的今天,他开始听轻松欢快的“放克”。如今,他依然是队中打扮最时尚的;依然会仗着自己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在早上拉着同屋的孙祥跟他共度“英语时光”。但他不会再告诉你他是最棒的。
记:以前形容你都是头上戴着方巾,耳朵里塞上耳机,很张扬的样子。
谢:阶段吧!那时年轻的一个阶段。18岁的时候喜欢听摇滚,喜欢一些比较激进的东西,这是年轻的一种躁动,很正常。但男孩子如果到了现在这个年纪,30岁,应该说经历的东西多了一点,应该是到了一个该沉淀的年龄。所以跟20岁的时候肯定是不一样的。
记:可以说这两年有了这样大的变化吗?
谢:这两年因为经历的东西比较多,起起落落幅度比较大一些,所以说有一段时间让你去思考,让你去想一些问题。再做同样一件事,就会更加的专注、细心。
记:如果把你目前的足球生涯分为4部分,以前在申花、德国那段、重庆再回到申花,你觉得哪一部分对你影响最大,包括你能有今天的成绩哪一部分起的作用最大?
谢:所有三个都可以忽略不计,只有德国的那部分是最大的意义转折。人生最大的改变,最多的学习,最多的观念,最大的受益,都是在这4年左右。语言以及各个方面,不单单是足球,还有对生命本质的一种理解,对生活的理解,这都是一种质的改变,所以这四段里面最重要的是这一段———出去的重要性就是这样。留学其实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不过就是到外面去读书,学一门语言,就算没有学到什么真正业务上的东西,但也是受益匪浅,因为你融化到一个环境中,一个层次,一个优胜劣汰的环境中。
记:以后的打算呢?比如说退役以后?
谢:不管怎么样,我想我都不会离开足球。我从9岁开始接触足球,我觉得我一辈子就必定会跟它联系上了,它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和足球挂到一起的。
记:这些教练里也包括米卢?
谢:当然,是他把快乐足球带进中国的。
记:现在怎么看待你的这些老队友、老朋友,比如范志毅、申思现在的处境?
谢: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把他们现在的处境想得太过凄惨悲观。其实这没什么,我还是坚持我快乐生活的观点。我觉得他们已经享受了足球带给他们的快乐。而且谁说他们现在就没有希望了?只要自己不放弃对足球的追求,他们一样可以重回赛场,所以没什么理由说他们不好。他们只要懂得享受,懂得追求,一定可以让自己再快乐起来的。
记:那郝海东比你的年龄还大,但是也要去圆这个梦。这几天听你一再强调自己现在还处于黄金时代,是不是还打算去国外?
谢:郝海东也是想去学东西。我不排除这种可能,也会去努力的。本报记者张楠
■MM说
他没变我变了
谢晖曾经是我最不喜欢的一名中国球员。因为觉得他故意与人格格不入爱作秀。但他在力帆效力那几年,同在重庆上学的我,偶尔也会跑去洋河看力帆队训练。
那时早已被塔瓦雷斯弃用的他,每每在训练结束后主动加练,都会被场边的球迷取笑。看着那个在别人的嘲笑声中依然坚持自己训练的他,我开始沉默了。
能够坐在他身边跟他聊聊,对于我来说可能也算是一种期待,因为想真正了解这个令自己的想法发生极大转变的人。现在我猜,以往他喜欢音乐,他要表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而现在他喜欢足球,他也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所有做的一切,所有张扬出来的一切,不过是想告诉别人他喜欢,仅此而已。
比起中国足坛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谢晖或许会来得更真实一些。
(期望阅人无数的楠楠)
■DD说
谢晖有点儿“鸡贼”
当初他和杨晨先后被施拉普纳贩运到德国踢不上球,又回国找市场时,杨晨逢人就骂施拉普纳那个骗子,谢晖却正相反,总是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四年前,昆明拓东体育场,谢晖在一场同印度尼西亚的世界杯外围赛中稀里哗啦进了三个球,一下子就成了最佳射手。那会儿他的球衣号码是11号,赛后我问他为什么不选择一直空缺的10号,他眉毛一挑,顺手拢了一下刚刚染成棕色的头发:“我对10号不感兴趣!你知道罗马里奥的一句名言吗———罗马里奥11号,只有上帝才敢穿10号!”还是2001年,张效瑞远赴亚琛。临行前,我问他去德国最担心的是什么,他回答怕跟谢晖处不到一块儿去。
谢晖曾经说过,只要给他创造三个机会,他就能进一个球,老瑞担心的正是万一自己的传球赶不到谢晖的点上,会不会伤了“自家人”的感情。(娱记出身的国宝)
■GG说
从来没有大红大紫
1994年,中国足球刚刚开始职业化,不满20岁的谢晖进入申花一队,那时队中最火的是范志毅,和一帮大哥一起站在领奖台上,20岁的谢晖青涩得很。同年,范志毅结婚,谢晖穿了一身西装赶去捧场。“2000多块啊!”婚礼结束后谢晖说。2005年,谢晖在中超首轮独进两球时说:“1995年的那支夺冠的上海申花队里,今天还站在这里穿着申花球衣的只有我。”“他绝对是个值得尊重的老球员,”国家队结束东亚四强赛的第二天,孙祥在和记者闲聊时这样评价谢晖。
“就连吃日本料理都是直接用日语点出菜名,有品位。”孙祥突然半开玩笑似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后来,老瑞回来了,他晃着大脑袋乐呵呵地说谢晖:“他挺哏的!”(中国足球专家王丁)
顺流·逆
歌手:徐小凤 作词:蔡国权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
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
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
不知不觉全溜走
不经意在这圈中转到这年头
只感到在这圈中经过顺逆流
每颗冷酷眼光共每声友善笑声
默然———尝透
几多艰苦当天我默默接受
几多辛酸也未放手
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
只跟心中意愿去走
不相信未作牺牲竟先可拥有
只相信是靠双手找到我欲求
每一串汗水换每一个成就
从来得失我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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