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李某,明景泰年生。自幼厌读书,喜与狼犬为伍,常逐于野,日行五百余里,族人皆异之,乃称其名“异”。时有僧遇之曰:“异”不祥也。其父惧,遂改名“毅”。
至而立,毅无所长技,乃入宿州朱将军府为仆。朱将军好猎,岁末携仆猎于西山。夜宿村舍,突遇疾风,屋倾。天明察之,人皆无恙,然猎犬毙。将军忧,毅笑之曰:“无妨,吾可效犬之劳也,将军尽可策马前行,吾必从。” 朱将军试之,果如其言,毅行之如飞,比之猎犬有过之而无不及,获禽兽甚众。将军大悦,拔毅为将,出猎必带之。
某日,毅逐雉至暮,路经华岳,迷窜山谷中,心大恐。一矢之外,忽见灯火,趋投之。既入,则舍宇湫隘。有女挑灯促坐,安视之,芳容韶齿,殆类天仙。女命随事具食,斟酌移时,女频来行酒,嫣然含笑,殊不羞涩。毅问之,女自称芙蓉,年方二八,仰慕毅久已,今遇之甚幸。毅谓女曰:“睹仙容,使我魂失。欲通媒妁,恐其不遂,如何?”女默而不拒,毅喜极,抱与绸缪,恩爱甚至。三日徘徊后方寻路回营。后毅思芙蓉,独入山谷寻无踪迹。问村人,皆曰山道凶险,虎狼出没绝无人迹,毅沮而回。
未几江淮民变,毅随朱将军平之,表现甚勇,屡斩寇首而还。朝廷犒赏,毅亦官至车骑。转思秋月,想念颇烦,毅又命人数入山谷访芙蓉,皆无终而还,而毅亦未娶妻。
明成化十五年(注:1479年),东南倭寇猖獗,毅奉诏抗倭。无料毅内战虽勇,却畏倭如虎,数战皆败,竟弃军独循,钦差迟将军亦为其所累,为倭人斩杀。朝廷怒其不争,乃命锦衣卫擒之下狱。毅自知日尽,乃自悬于梁。
及醒,隐有殿阁遂前行。入之,见刀锯鼎镬排列其间,一鬼直呼其名,数其罪状,阎罗乃命左右投毅入汤。忽闻有女子泣,正是芙蓉,其音哀怨缠绵,绕于梁上数日不绝,阎罗终为之所动,乃判毅下狱五百年方可超生。临行,芙蓉送之出,谓之曰:“尔父酷爱草木,常善待名花异草,妾为院中之芙蓉仙草,受李氏恩惠无以报,今知君有难,特来救之。”言毕,自袖取一丹丸予毅,曰:“遇孟婆前服,妾与君可会于五百年后,切记!”
异史氏曰:“常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芙蓉虽为草木所化,亦情深意重,其常情然乎!”(注:今天的李毅大帝居然说不认得芙蓉姐姐,必是忘了芙蓉临别前的嘱托,没有在喝孟婆汤前服用药丸,使得有情人终难成眷属。而李毅和老朱、大迟的恩怨也是前世所留,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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