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又到8月28日,刘翔奥运夺冠一周年。
六点半起床,匆匆洗漱吃点早饭,刘翔父亲刘学根拎上车钥匙,在门口叫着妻子:“该走啦!”8点半之前,他们得赶到刘翔的母校宜川中学去,校长黄敏华之前已经跟他们打过多次招呼。
普陀区华阴路上的宜川中学,一大早就有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会场,刘翔签名的自传、刘翔的照片、刚刚剪辑完的刘翔录音、赴莘庄基地采访的视频文件,一一准备妥当。9点钟,“宜川中学刘翔日主题活动”将在学校礼堂进行,两所香港联谊学校也都派了“特使”来祝贺。
活动开始。放了几个刘翔回学校的镜头,主持人刚刚说“请吉女士讲两句”,刘妈妈拿着话筒就流泪了,台下数百学生鸦雀无声地看着台上的人。之后放刘翔奥运会的四枪比赛录像,刘翔哽咽着说“谁说黄种人不能拿世界冠军”时,刘妈妈又哭了。结束了活动下楼时,刘爸爸“嘲笑”妻子“傻乎乎的”,遭到一记白眼:“我就是想儿子了!”
“6月21日到今天,已经三个多月了,一直没见到他,”刘妈妈掐着指头念叨,“拿到冠军后的这一年,他比以前忙多了、辛苦多了。”
一年的时间,除了做人方式,技术、名利,甚至是家人的生活,刘翔都不再是从前的刘翔。像他的名字一样,许多方面他都“飞翔”了起来。 本报记者陈宏
训练场:综合实力在飞翔
黄金联赛,打栏;世锦赛,打栏。在总结为何几次在国际大赛上与金牌擦肩而过时,刘翔教练孙海平经常会提到一个词:打栏。
没有太多的遗憾,刘翔、刘翔父亲、刘翔启蒙教练顾宝刚、刘翔在上海队的领队金宇峰这些人听了,反而很欣慰。昨天,顾宝刚和金宇峰坐在一起,两人进行着专业的讨论:“他训练水平提高了,力量和平地跑速度都上去了,必然要控制过栏时的步伐,控制水平还没完全跟上来,所以屁股或者大腿碰到栏都很正常。这在体现他不足的同时,也说明他的进步是巨大的。”
这倒不是随口说说。夺冠后的一年中,刘翔逐渐从最初的热潮中摆脱出来,时间相对自由了一点,虽然训练仍然不够系统,但孙海平教练的针对性训练计划,已经让刘翔在“技术型选手”的路上走得比较顺了。
“单纯从成绩来看就能看出他的进步———在奥运会前的大赛中跑进13秒10之内,他只有两次,分别在日本大阪和中国天津,而现在呢,两个月内就已经有4次进入13秒10,其他的国际大赛成绩也都保持在13秒10左右。”金宇峰说。
刘翔父亲也对刘翔的师弟师妹们说:“今年他的成绩没能达到顶峰,但综合实力上去了,刘翔打电话跟我也说过,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说不定明后年就会有惊喜带给大家!”
刘翔明年大赛不多,春节期间会到国外参加田径室内锦标赛,随后有田径世界杯赛,这些都不是大赛事。“明年的训练计划,基本上也已经确定了,大赛不多,刘翔将在力量等方面进行高强度训练,今年的调整计划就挪到明年吧,”孙海平教练跟圈内的人这么透露。
儿子的提高,刘翔父亲看得清清楚楚,“刘翔的意思,2008年之后他还会继续跑,跨栏运动员一般都是年纪大一点出成绩,他还有很大的空间。”
名利场:广告中飞翔
昨天的“刘翔日主题活动”,有一个环节是主持人向台下的学生提问:“谁知道刘翔的偶像是谁?”奖品是刘翔的签名照。有人按照想象来,喊“阿兰·约翰逊”;有人按照网上资料来,喊“迈克尔·乔丹”;有人则怎么搞笑怎么来,大叫一声“S.H.E.”。
最后一个回答,是从刘翔参演的某电视广告中得到的,尽管事实是“S.H.E.把刘翔当偶像”,但这已说明,刘翔已经和所有的一线明星一样,在电视屏幕上保持着高度的曝光率,形象已如隔壁邻居一样亲切———这些,都在一年中爆发。
刘翔原本的赞助商只有耐克一家,赞助金额也很有限,刘翔那时候说:“我的梦想是再多赚点钱,争取给我爸妈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地段也不一定要很好。”
奥运会开始前,刘翔在国际田径管理公司刘晓非博士的牵线搭桥下,签了自己最大的一笔广告单:千里马汽车,刘翔父亲至今出入公众场合,仍然开着这部车。“这个广告,合约已经到期了,但这是刘翔的第一笔大广告,奥运会后,找刘翔拍广告的就很多了,我们推掉了不少,”刘翔父亲似乎有点不忘本的意思。
短短的一年中,刘翔的广告收入直线攀升。耐克、可口可乐、杉杉西服、白沙文化、中国邮政EMS、中国移动等等,代言金额跟当初的“大广告单”千里马都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在最初接白沙广告遭到普遍质疑后,刘翔接广告也更加谨慎,背后的田径管理中心也有了教训,宁缺毋滥。
这样的前提下,刘翔的广告都是国际品牌或者国内著名品牌,“形象健康”更是成为一个门槛,要么如耐克中的“新生”广告一般上进,要么如可口可乐中的“英雄救美”广告一般活泼。昨天的活动现场也播放了刘翔的几则广告,刘妈妈在接受主持人访问时笑称:“拍得还可以。”
给父母买大房子的梦想,已经无需靠拍广告来实现。名利双收的刘翔,在父亲眼中除了比以前累了一点外,“还是很讲礼貌,有爱心,尊敬长辈”。
飞机场:飞人总在天上飞
2003年,刘翔参加的主要比赛有10个;2004年,主要比赛依然是10个;今年,刘翔至今已经参加的比赛已经有14个,后面还有3个即将参加。刘翔总在机场出没,“中国飞人”总在天上飞,于是,孙海平教练叫得最多的,是“调整年本该调整,赛事太多让训练无法系统完成”。
刘翔当年读书时的班主任王老师讲了一个故事。刘翔第一天进校时,身上佩戴挂件,收到了一张违纪单,老师找他谈了话,紧接着刘翔却又迟到了,老师很生气。班长告诉老师说,刘翔是为了不违纪,回家拿进出校门的校规单,随后摔了一跤把裤子摔坏了,接着再回家换裤子,最后才迟到的。
王老师讲这个故事,是想说刘翔懂事、守纪律,但就事件过程而言,却有点像现在刘翔的处境———时间和精力,经常在路上就已经被消耗。“美国参赛回来一个礼拜,就被安排去参加石家庄的全运会预赛,这有必要吗?因为随后就是黄金联赛开始了,美国时差还没完全倒好,就又要准备适应巴黎时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田径界专家,这么评价田管中心的安排,“按照运动生理学的理论,一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就需要运动员用一天来倒时差,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是不是应该给刘翔更多的倒时差时间?”
迫于外界舆论,而不是从科学的角度来安排频繁的赛程,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刘翔在巴黎参赛时,时差还没倒过来,稀里糊涂地就结束了比赛,名次也让外界不是很满意。
但一年的时间足够长,也足够让刘翔和他周围的人们明白许多东西。随即宣布的“放弃几站黄金联赛”,已经让人看到很多。
田管中心也明白了许多。一位田管中心领导问孙海平:“刘翔现在训练如何?”孙海平还以为是压力来了,拿套话“敷衍”:“他现在训练比以前刻苦多了!”这位领导不满意了,说:“刘翔这种运动员,假如训练中不会偷懒那就完了,要他死练做什么?”
这与诸多的官方口径颇为冲突,但刘翔的成绩却真的是来自有点偷懒的快乐训练。一年过后,刘翔逐渐从烦躁中恢复平静,训练加量却成果斐然。刘翔父母也说,“他现在比以前看透了很多,懂得自我调节,自我减压了。”
“享受你自己,”聪明的刘翔,这么寄语自己的师弟师妹。
希望,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陈宏
刘翔的奥运会金牌有一岁了。
他母校宜川中学在8月28日的“刘翔日”,搞了一些活动。活动结束后,刘翔的师弟师妹用近乎专业的声音唱了一首《童话》,不断地重复最后一句“幸福和快乐是结局”,这是对刘翔的祝福。
听完歌离开学校,刘翔父亲把车开到一条幽静的小路,停在路边,他和刘翔母亲跟记者谈了很久。
他们是心疼儿子的。母亲看到儿子的画面、听到儿子的声音,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事前背好在众人面前的一些必须要说的话,也都会忘词———因为儿子压力很大,但很坚强,不断调整着自己,技术上、做人上,让大家在赞扬或者批评他的时候,都会背后说一句“刘翔不容易”。刘翔的“不容易”让母亲流泪。
于是记者想,田管中心会不会为刘翔的不容易动容。他们是给了刘翔应该有的荣誉和利益,但是否有点急功近利的意味?在刘翔压力最大的时候,安排的赛程是否让他更疲劳?跟北京某报的这种官司是否有必要?
刘翔是中国田径沙漠上的一棵独苗,怎么让这棵独苗、这片荒芜的沙漠有“幸福和快乐的结局”,好多人岂不应该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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