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这个动词是有高下之分的,最高境界是在骂过之后十年的某一天,被骂者才能忽然恍然领略其中“骂味儿”,然后立刻吐血而亡。以这个标准,大连实德队的邹捷显然不及格,骂声才落地,罚单就来了。
牟宗三先生评《水浒》,认为那些年强力壮之人物,在消极方面说,决不能忍受一点委屈。横逆之来,的必须打出去的。而中国那些年轻力壮的确球员是必须骂出去的,从大连队的“老前辈”郝海东、孙继海到现在深圳队的李玮峰之流,都曾上演过脑门一拍赛场开骂的戏。现在添了个邹捷,并不新鲜。只是前两天看报道,称十运会赛场有公然向裁判竖中指者,才知道,这骂人还有这等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境界。倒也显示了体坛精神文明建设的又一成就。但这类成就到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在全世界面前会为我们挣脸还是丢脸,尚无从知晓。
革命党骂保皇的康有为,说他是“国之将亡必有,老而不死是谓”,这是我看到的最精彩的骂法,这样的境界,邹捷显然学不来。赛后的报告上说他是“直接辱骂”,看来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那种,内容虽有待考证,但在不服判罚的背景下,大致可以想像。
因为从没有把中国球员的素质想得过高,所以,我个人是把这场骂戏当闹剧来看的。但足协却是把它当作正剧来演的。《红楼梦》里的焦大骂贾府的权贵“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结果被马粪封了口。到了今天,马粪改罚单,也算是进步。但焦大话糙理不糙,未尝不是精准地揭了贾府的暗丑,所以也才更让权贵们恼羞成怒。而邹捷们在这当口指骂裁判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裁判问题原本就是足坛的隐疾,那架得住你公然揪出来骂街。现在的中超,从北到南,资本纠纷已经弄得鸡飞狗跳,联赛的公信力和权威性更是已被糟蹋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资本问题尚不会动摇联赛根本,大不了仍唱各个企业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老戏,钱可以搞掂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还不是问题。但联赛的公信力和仲裁权威如果破了产,那可真就要“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所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头,足协必须要像保住命根子一样保住这最后一根稻草,虽然都知道联赛裁判们早已是发了馊的一群,但没办法,维护他们也是在维护足球权贵们自己。邹捷向裁判们开了骂,等于为足协提供了一只猴,乱世用重典,狠狠杀一把,是要给更多的鸡看,对裁判,你们要统统闭上鸟嘴。只有邹捷和林乐丰们还傻呵呵地在问:都犯一样的事儿,咋就罚俺们罚得那样重呢?成了一只猴子后尚未开窍,也难怪足协要不教而诛了。
一骂一罚,前者显示了中国球员一如继往的赛场素质,后者又一次展示了借头立威的老伎俩。对邹捷们,我们只能说活该;对那张罚单,看起来却更像是对“裁判权威”进行了一次低俗的包装。
罚单下来,弄得邹捷到处说对不起,但倒认为他承认错误尚不彻底。以前马克.吐温骂美国国会中有些议员是狗娘养的,部分议员要与老马诉诸官司。老马便在报上作出更正声明:有些国会议员不是狗娘养的。邹捷在认错态度上应该学学人家老马,不妨也声明一下,套用老马的更正语式应是:中超的裁判不是狗娘养的。 边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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