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江苏泰州，正午时分，国泰大酒店二楼。宴会厅正中的一桌，宫鲁鸣、郑武、巩晓彬、李秋平、鞠维松、孙军等人聚在一块吃饭，大佬太多，同一个大厅里吃饭的小队员们远远看着，低头私语，不敢大声。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从远处嗖嗖地溜走，不敢多看一眼。中国职业篮球的历史很短，历史就诞生在这几个人手里，历史其实就在这一桌上。高谈阔论，家长里短，大佬们边吃边聊，突然郑武伸手一指：“大栋……”，大佬们回头一看，齐声叫道：“战神来了。”
刘玉栋长衣长裤，挎着个背包一步三晃着进了大厅，大佬又多了一个。刘玉栋朝大伙点头哈腰了一番就不再管他人，利索地盛了一大盘美食，坐在郑武身边自顾自地吃着。巩晓彬看看刘玉栋的盘子，笑道：“盛那么多干嘛？别那么大心理压力。”刘玉栋朝巩晓彬一瞪眼：“压力？我老刘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压力，压力在他们身上。”老刘指了指后面八一队的一帮小孩，然后接着说，“我吃多点主要是为了保持体形。你看我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能和那帮小孩天天在场上撞来撞去，其实就靠两样东西。”“靠什么？”巩晓彬问着，“一靠练，二靠吃。”刘玉栋嘿嘿一笑，然后又自顾自地大口吃着。
别人看着他吃饭的劲头，一个劲地乐。话题不再天南地北，重新回到篮球上，聚焦到那个低头猛吃的人的身上。而这时和刘玉栋一起来的八一队的小队员们则快速地在旁边的一个桌子坐下，没一个人挤到这个大佬云集的桌子。宫鲁鸣用筷子敲敲“战神”的盘子，“打完十运还玩吗？”刘玉栋塞满食物的嘴咕噜出一个字，“不。”一旁的巩晓彬瞅了他一眼：“你这字每年说一遍，起码说了五年。”
“不骗你，你们都在场，我可不敢再瞎说什么。”刘玉栋有点急，“我承认我早就说过不玩了，说这话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这回真不玩了，玩不动了。真的手心痒痒的话，我就摸摸球，还能帮人打个业余联赛什么的，就当锻炼身体了。我没事儿喝喝茶、钓钓鱼，也挺好。这么多年，我累了。大彬，我和你算一辈的，可我就没你潇洒，其实我早就想像你一样了。”
“你不当球员你干吗去啊？”孙军问老刘，“我早想好了，去当教练。”“当教练？你从没说过啊，还在八一？”巩晓彬有点不解，“当然在八一。”刘玉栋说，“难不成你把山东主教练的位置让我？”
“可八一队少了你行吗？”郑武问道，“上海少了姚明还不照样转。”刘玉栋朝李秋平嘿嘿一笑。“过去和现在还能比吗？”郑武接着问。“是啊，不能比了，我35了，还能和25的时候比吗？人什么都可以不服，但不能不服老啊。是吧，大彬？”
“退吧，你还有什么可以争取的呢？CBA十年，你们拿冠军七次，‘战神钻戒’都给了你。在这个舞台上，你都是丰碑了，我们队甚至有小队员托我找你签个名。可以休息了吧，‘战神’。”鞠维松劝说刘玉栋早点退。
刘玉栋嘿嘿地笑着，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盛了一大盘子，继续吃着。说到那个‘战神钻戒’，巩晓彬突然来了劲。“这钻戒给了他，据说曾经有人不服啊。”虽然没点名道姓，但大伙都知道巩晓彬指的是胡卫东。“不服不行啊，看和大栋一辈的这拨人，现在还有几个和他一样啊。”郑武接过了话茬。
巩晓彬说：“以前在国家队，大栋你可是我的替补。”“说实话，单打，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我都不如你，那时候我气啊，但是没办法，实力摆在那，做你替补，我认了，无话可说啊。”刘玉栋当着大伙的面承认当年不是巩晓彬的对手。“可是CBA这十年就你刘玉栋是第一号人物，只有你配得上这戒指，其他人都不成，包括我。”在中国篮球界以傲气出名的巩晓彬对刘玉栋倒也是服帖得很。
“我的老教练叶鹏老爷子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中国男篮有三个人练不练都那么回事，孙军、胡卫东和我们大彬’。”巩晓彬用山东话模仿山东队前主帅叶鹏的口吻。“老爷子没提你，但老爷子后来还说，我们仨都不如你，老爷子当时说这话我可没当回事，但现在看起来老爷子还真是慧眼如炬啊。”“老爷子的意思是你们三人打球靠天赋。而大栋打球靠勤奋。”巩晓彬当年的队友鞠维松接着说，“老爷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只靠天赋打球的。他喜欢大栋，老说如果我们山东有大栋……”“老爷子，老爷子……”吃得差不多了的刘玉栋慢慢站了起来，嘴里嘟哝着，“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也要被人叫‘老爷子’了。”
老刘和大伙告别，把背包往肩上一抗，向餐厅外溜达，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对大伙嘿嘿一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会我也是一人住一个单间，提前赶上你们教练的待遇了。”说完又慢慢走了出去。
本报记者 朱沁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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