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下来就不同,因此一生都不同。
姚明和弗朗西斯与莫布利如此不同,就像我们能数得出来的任何一任上海东方的外援———萨乌留斯、琼斯、道宾斯、达蒙、艾克尔斯、本沃,等等———他们和姚明和刘炜如此不同。他们可以和姚明或者刘炜成为朋友,但不会成为姚明和刘炜那样的朋友。
两个人要做成朋友,要做成弗朗西斯和莫布利那样的朋友,一要相似的成长经历———这是过去;二是同样的志趣爱好———这是现在;三是共同的抱负———这是将来。从过去到将来,于是是一生的朋友。
所以刘关张之所以成为刘关张,是因为他们生而为刘关张。他们经历相似,关公是河东解良人,因为杀了人在逃亡;张飞是屠户;刘备虽然是汉室宗亲,但家业已败,正卖草鞋,都是天涯沦落人。但他们都不甘于乱世,刘备说“欲陈大义于天下”,三个人这才一个头磕在地上,奠定了三分之中蜀汉的基业。刘关张即使互相没遇上,也不会成为“曹关张”或者“袁关张”,因为曹操是相国曹参后裔,家底殷实;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和刘关张不是一种人。
同样,如果没有父亲的莫布利没有碰到同样没有父亲、17岁丧母的弗朗西斯,他们也不会在那个2米26的中国孩子身上找到对方的影子。莫布利比姚明大5岁,弗朗西斯比姚明大3岁。他们两个在马里兰或者宾州黑暗的街道上混的时候,姚明正被他的父母拉着手,在上海坐着公共汽车;他们两个第一次进赌场的时候,姚明才开始按月领工资;他们两个在夜总会往姑娘身上一把一把扔钱的时候,姚明在梅陇体院发现了像自己一样单纯的叶莉。
《圣经》上说:“我虽然黑,却是秀美,如同基达的帐篷,好像所罗门的幔子。不要因日头把我晒黑了,就轻看我。我同母的弟兄(指白人)向我发怒,他们让我看守葡萄园,我自己的葡萄园却没有看守。”在美国,黑人在一个世界,其他人在另一个世界;不是一种肤色又来自两个国家,就像隔着两层世界;不是一种肤色又来自两个国家,而且这两个国家是美国和中国,就像隔着三层世界。隔着三层世界看彼此的生活,就像蜻蜓和鱼彼此相望。
有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把时间倒退回两年以前,范甘迪才刚到火箭,弗朗西斯和莫布利倍感转变风格的压力。莫布利就去找姚明,说:“我们一起把教练炒了好不好?”姚明当时在俱乐部只经历过两任教练,李秋平和汤姆贾诺维奇都像他的父亲一样。他就说:“不好。”这是弗朗西斯和莫布利惟一一次希望和姚明组成真正的同盟。
当他们彼此接受命运的安排,一西一东,各自获得各自的归宿,反而成了一种解脱。也许没有谁更好,也没有谁让谁离开,只是两种命运各有一条归途。
因此当奥兰多魔术的弗朗西斯和休斯敦火箭的姚明一起坐在北京全聚德的包间里的时候,就像是蜻蜓点水或者鱼儿跃出水面,宽容和感恩比是否是同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