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峰吉隆坡报道 12月2日，吉隆坡的天空如一汪清泉，泉边不时有飞鸟掠过。上午时分，一只红黄色羽毛的蜂鸟竟然飞进了吉隆坡南郊布基·加兰的亚足联总部所在地，立刻引起了大厅里十几个中国人的注意。“这鸟真漂亮，从哪里飞进来的？”、“热带鸟类就是品种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突然一个瓮声瓮气的山东口音冒了出来，像是突然鸣响的一枚爆竹，“这是一个好兆头！”没错，说话的就是董罡。在这个兆头变成实际前，董罡和鲁能其他代表从早上九点开始，就一直紧盯着上诉委的听证会，直到晚上八点。最好的消息，需要最漫长的等待。

　　前两个听证会开了三小时

　　2日是鲁能申诉的听证会，按照亚足联的原计划安排，上午有9点、10点和11点三场听证会。9点钟开始的是阿联酋阿赫利俱乐部的听证会，10点是亚足联上诉的听证会，鲁能的听证会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场，这是一个相当有利的排序。“就像是歌曲大奖赛，越排在前面，考官要求就越高”，范粤龙律师说，从11月13日开始决定上诉，范粤龙和董罡度过了近20天的不眠之夜。董罡今天只带了10支“软中华”，而且全部放在精致的“熊猫”烟盒里，“今天只抽10根烟，决不多抽”，他真的很镇静吗？不，绝对不是，范律师和董罡低头耳语了几句，就发现董罡的手一直在颤抖，“董总，你的手别抖呀。”范律师半开玩笑地说，董罡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比赛的时候，抽烟不多的董罡经常兜里装着两三包烟，“抽得不多，兜里装的烟都是给别人发的。”，董罡捏了捏手。几米之外坐着两个穿西装的阿联酋人，其中之一是阿赫利俱乐部从足协请来的辩护律师洛卡，另外一个陪伴他的是阿联酋记者。董罡看了一眼，转头笑着说：“还是我们好啊，有十几人陪着，一点都不寂寞了。”阿联酋人的听证会并不顺利，从听证会出来后洛卡的脸色就阴晴不定，看起来很愤怒，董罡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心里也不踏实起来，“他们怎么样了，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董罡不断向记者询问。

　　本来鲁能俱乐部的听证会11点就开始，但直到中午2点钟，上一个听证会还没有结束，董罡长叹一口气，“要是鲁能俱乐部钱再多点，我们就可以包机去沙特，就不会输那么大的比分，鲁能肯定会成为中国最好的俱乐部，优秀人才一拨接一拨，世青赛后就有一家德甲俱乐部愿意出100万欧元买断王永珀，可惜他关键时刻受伤了。”实在是闲得无事，董罡讲了讲自己名字的由来，“北斗七星最中间的那一颗就叫‘罡’，在最中间，其他都在边上”，董罡的话言简意赅。

　　正面交锋还不到10分钟

　　14点45分，一名亚足联工作人员下来通知鲁能的听证会开始了，所有人都迅速站了起来，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董罡披上了西服，跟着律师上了二楼。听证会会场就在哈曼办公室的隔壁，上诉委主席拉维和其他四名委员以及亚足联法律官员桑吉文已经端坐在此，董罡从兜里掏出名片，满脸堆笑着发给一名名法官，绕了一圈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恰好和拉维面对面。14点50分，会议室大门缓缓地关上了，鲁能听证会终于开始了。

　　几名中国记者又回到大厅，一度想出去吃饭，因为从前两场听证会的长度来看，鲁能的听证会至少也要1个小时，有人还想选择睡觉，利用这个计划打个小盹，刚准备散去的时候，就看着董罡一行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几个人有说有笑步子格外轻松，就像是刚刚卸下了千斤重担，跑完了一场艰苦的马拉松长跑。记者看了一下表，仅仅才14点59分，鲁能的听证会才持续了9分钟，“董总，怎么听证会这么快？”董罡笑成了一个弥勒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笑而不答，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掏出“娇子”香烟，点上就是一阵猛抽。

　　“董总是一个有骨气、有勇气的男人”，范律师首先开口，“从11月9日到今天，董总和我做了大量的艰苦的工作，二十多天没睡过一天好觉，几乎所有人都劝董总不要申诉，肯定没戏，但是董总还是坚持了下来，真是很不容易。”此时的董罡红光满面，精神十足，“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有人听后都大笑起来。范律师分析说：“我们的材料准备得太充分了，上诉委员都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在短短9分钟的听证会上，唱主角的是董罡，除律师的简短发言之外，董罡足足说了五分钟，全部是为郑智申诉，这被范律师形容为关键的五分钟，“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董总的话太能打动人了，首先自我检讨，然后又捧了纪委会和上诉委官员，最后又提出希望，真是精彩。”范律师坐在凳子上，似乎还在回味听证会那一刻。“上诉委说了，一个小时后出结果，马上宣布”，不知道谁冒出来这一句。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等着喜讯的到来。按照程序，上诉委员会将就三个案子进行最后的讨论，最终商量出一个结果。

　　一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这一个小时是漫长的，坐在凳子上的董罡不断地回头向楼上张望着，几米之外的阿联酋律师也在重复着同一动作。“怎么还不宣布？”董罡开始焦急起来。“急什么，董总，你看现在天都亮了。”一位记者说。董罡抬起头，吉隆坡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晶莹的水珠沿着玻璃墙壁一滴滴滑下，“都等了那么多天了，还怕等这最后一个小时？”

　　又一根烟抽完了，董罡准备把烟头捻灭，没想到手指头正好碰到了一个朋友的烟头，“哇呀”，董罡大叫一声，使劲捂着伤处，半晌才发出声音，“这又是一个疤。”董罡苦笑着说，在董罡左手的虎口上，还有一个很深的伤疤，董罡在讲起这个故事时，颇有点江湖豪气，“当时我大学刚毕业一年，就去当线路工，半年以后当上了班组长，但是手底下有几个人就是不听话，根本就使唤不动。”有一天董罡急了，在炉子边弄出一块火炭，大声对这几个人说，“大家都是男人，我知道你们不服我，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如果我把火炭放在我的手上，你们以后都得好好做事。”几个人将信将疑，董罡就把火炭硬生生地放在左手虎口上立住，空气里马上溢出皮肉烧焦的味道，几个人吓得抱头鼠窜，这以后董罡就牢牢坐稳了班组长的位置。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都5点钟了，还是没有结果，这时一个朋友开车送来了董罡爱吃的榴莲，董罡在犹豫着是否出去打打牙祭，但又怕这一功夫上诉委员会刚好宣布结果。温嘉庆说：“出去吃吧，也不在乎这几分钟。”董罡考虑再三终于决定去吃榴莲，“上诉委员会一来人就赶紧叫我”，董罡千叮咛万嘱咐……几分钟后，董罡带着一股特有的榴莲“香气”旋风般地冲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还不出结果呢？”由于刚才一阵猛吃，裤子上沾上了榴莲汁，董罡从矿泉水瓶里到了点水，用餐巾纸润了润，然后“唰、唰”地擦了起来。

　　从晴空到暴雨再到艳阳，天色逐渐昏暗起来。陪伴着阿赫利律师的阿联酋记者闲着无事，跑过来采访董罡。“东亚俱乐部为什么在亚冠赛上成绩那么差，鲁能为什么会2比7输给伊蒂哈德……”阿联酋人连珠炮般地抛出几个敏感的问题，要像往常，董罡肯定会对这些问题避而不答，但现在无官一身轻又开完听证会的董罡特别配合，“东亚俱乐部在两三年后才有可能夺得亚冠联赛的冠军，首先东亚最好的球员都在欧洲踢球，而西亚不是，另外像中国每个俱乐部都有国脚名额的限制，不可能像西亚打造超级俱乐部；另外东亚联赛的赛制和西亚冲突，每年亚冠的八强赛都是在联赛最关键的时期，很难协调；鲁能大比分输球，有对西亚客场气候和各种条件不适应的原因。”在董罡接受采访的时候，律师、韩公政和温嘉庆等人都实在熬不住疲惫，在大厅另一侧的沙发上打起盹来……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大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董罡豪言：这也算事呀！

　　在晚上8点钟左右，哈曼和办公室主任米赫沙迪从楼上走了下来，哈曼终于下班了，这也意味着上诉委员会的决议得到了哈曼的通过，人群一起围了上去，哈曼面带笑容地对董罡说：“You should be happy（你们应该感到高兴）”，说完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联酋律师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喜悦，律师翻译给董罡听后，这位山东汉子笑得嘴都合不拢。记者跟着哈曼来到他的奔驰专车前，“郑智的处罚怎么样？”“郑智？”哈曼怔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稍后上诉委员会主席会向你们宣布的”，哈曼微笑着登上车……

　　中国人群炸开了锅，大家在纷纷猜测着郑智减刑的幅度，“应该只是亚冠禁赛吧”，温嘉庆说。“反正肯定是减刑了，但还得要等上诉委员会的结果”，还是范律师比较镇静，“最后的几分钟最难熬”，董罡还是耐不住性子，但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还和记者讲起了荤段子。半个小时后，上诉委员会委员鱼贯而出，记者包围了委员会主席拉维，但是拉维的回答颇具外交辞令，“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一切都要等周一的新闻通报”，尽管记者们用尽各种手段，但是拉维仍然守口如瓶。董罡是幸运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郑智减刑已经到了具体的场数，听后董罡完全放下心来，开始用笨拙的手指发着短信。

　　董罡的心情格外舒畅，在返回酒店的路上，董罡一直在发短信，“我最不会发短信了，一分钟才能发两个字。”吉隆坡的夜空璀璨无比，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双塔在夜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董罡微笑地看着窗外，突然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昨晚上吉隆坡的灯忽明忽暗，今天的灯全都亮了。”接着董罡回过头来，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豪气顿生，“这也算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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