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国球男队主帅转正已三年,从竞争的压力中挺过来,坚定地把争强好胜的气势传下去———
今年刘国梁三十岁,他在中国乒乓球队男队主教练的位置上已经快三年了。2003年6月,也就是在27岁那一年,他正式升任中国男队主教练。 在这段时间里,在这个位置上,刘国梁带队取得了不少令人注目的成绩,也有过深深的遗憾。但是不管怎样,日子还在一天一天继续。
刘国梁仍旧带队训练,跟他的队员和教练说的话最多,一年时间里有多一半都住在队里。他跟记者说,在队里的人呆得很久了,已经久到不能想象自己不在是什么样子了。
从2月6日开始,中国男队的全新一轮队内大循环就开始了。这次大循环结束后,将有两个队员可以直接拿到去德国世乒赛的名额,因此竞争异常残酷。而刘国梁自己此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过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话:“我希望这次竞争越残酷越好。”
三十岁,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年龄,中国男乒少帅却提到了残酷?他的人生在而立之年是一种怎样的状态?目前,记者来到训练局乒乓球馆,与刘国梁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残酷到底最后承受的是我
记者:这次世乒赛的选拔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刘国梁:以前中国队参加世界大赛的选拔都是自己搞,谁也不告诉,最后让大家知道一个结果,弄得挺神秘的。这次不一样了,让中央电视台直播,把公开做到了让全国球迷都能看到的程度。而且公正,之前的成绩,你们都给报出去了,成绩也是有据可查,这次打完之后,该谁上谁上,没什么可说的。还有就是公平,对任何教练员和运动员都一样,用成绩说话。
记者:为什么要弄成残酷竞争?
刘国梁:现在就技术来说,中国队是先进的,但是跟国外的队相比,你说我们能有多大的优势?尤其是在大赛里,技术环节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在不利甚至落后的情况下,怎么克服困难,怎么赢。这种队内比赛,本来就很激烈,他们彼此都非常了解,想赢就更不容易了。尽管这么激烈,但是我这次还要把队员的压力增大,有两个世乒赛直接参赛名额,有电视台直播、新闻媒体的报道,还有全国球迷的关注。
记者:你认为这样就能把压力增加到最大吗?
刘国梁:只是尽可能在气氛上与大赛接近吧,才能把这次比赛变成对我们队伍一个真正有价值的比赛。
记者:那还要越残酷越好?
刘国梁:对,这样做,就是让队员明白,大家都在逼他们,甚至逼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程度,来检验我们队员真正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真正的技术含量。他们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手的痛苦上,谁都想赢不想输。
记者:这样做,队员会感受到非常大的压力,你怎么帮他们做释放?
刘国梁:帮他们释放压力吗?不会,我不放压力,要加压力。在这种压力下,如果他们能承受,会极大地增加他们的信心,但是如果失利了,也能找到自己的弱点,有时间改进。所以,我让王励勤、马琳、王皓都要拿第一,包括他们的教练,也煽风点火了,你怎么样帮助自己主管的队员突出重围。
记者:这么说,你认为加大压力、增加比赛的残酷性对他们是件好事了?
刘国梁:当然。真到奥运会的时候,压力大了,各方面的压力也大了,没有能力承受怎么办?我现在就是要给他们做压力训练,让他们适应比赛的残酷性。2008年奥运会是在北京开,在主场作战,又是国球,压力会更大。现在就开始适应吧。
记者:第一名只有一个,为什么让王励勤他们三个都下保证?
刘国梁:(看着正在热汗淋淋练体能的队员们,笑了笑)对啊,第一名就一个。世界冠军和奥运会冠军也只有一个,但是有多少人想争哪。马琳在第一次大循环中是第一名,第二次你凭什么打不好。王励勤第一次是第五,可他去年成绩非常好,而且又是世界排名第一、世乒赛和全运会的男单冠军,你有什么理由不能获得直接去德国世乒赛的资格?马琳第一次打得那么好,第二次你能不能保持这种王者气派,还拿第一。王皓,实力不错,你能不能摆脱老当第二的状态,拿个队内大循环的第一。这里面肯定有失败的,但是你能不能从失败里总结经验教训。
记者:但是如果这些高手都没有拿到直接参赛资格呢?
刘国梁: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很坚决,无论是谁打出好成绩,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上次大循环,小将侯英超就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如果他这次还能打好,就让他去。他的成绩就说明了他的优势。
记者:这么做,你自己的压力大吗?
刘国梁:我的压力吗?(深思好一会儿)这次大循环宣传力度这么大,大家都那么关注,大家都想要我们拿到世乒赛的好成绩。所以这次,我在逼运动员的时候,也同样在逼我自己。其实这个道理我很明白,残酷到最后,就是考验我的承受力了。但是我们这个职业就这样,大家都有压力,面对的结果也都只有输和赢两种,就看谁扛得住。
■当教练比当运动员爽
记者:当教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你很少谈起?
刘国梁:作为一个教练来讲,我还是非常年轻的,经验相对也少。这三年多(包括当教练和主教练全部时间),对我来说,收获非常大。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蔡指导(蔡振华,国家体育总局局长助理、乒羽中心主任)对我的帮助吧,他也是慢慢从我这个角色中走过来的。我面临的很多问题,他也都曾经面对过,给了我不少经验。包括这些第一次把大循环给直播了,还让那么多媒体来报道。当我们提出想法之后,跟蔡指导商量,他的启发与支持,给我很大的鼓励。
记者:这次给人家煽风点火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挺爽的?
刘国梁:(爽朗地一笑)没有啊,这是在营造大赛气氛。虽然赶不上真正的奥运会、世界大赛,但是希望能让我看到整个队伍的问题,让队员也看到自身的问题,早发现早解决。
记者:自己当运动员的时候有人给那么大压力吗?
刘国梁:我们当运动员那会儿竞争没现在这么多,但是我对自己一直是有要求的。会告诉自己,在哪场比赛一定要赢,属于有意识地给自己施加压力。我就觉得,在大赛之前,任何人的压力都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面对压力的能力不一样,越能化压力为战胜对手的动力,就越给自己信心。到最后,你就能轻松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
记者:当上教练员了呢?
刘国梁:我是这样想,关键要看自己,就算全世界都给你压力,你自己能扛得住就行,我已经习惯了。心理素质对运动员,尤其是乒乓球运动员非常重要。就现在男子技术的发展来看,我们与其他国家的差距并不大,基本上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胜负差在什么上面?差就差在心理素质上,2004年王皓的失利,马琳和王励勤的输球,后来看很多都是心理状态上出了问题。
记者:两种角色最大的不同在哪儿?
刘国梁:对于任何运动员,自己赢了最好,输了也就是一个胜负。但是当教练,特别是主教练,是要对整个队伍负责,一个队伍的输赢。我也曾经是一个队员,大家都知道我拿过大满贯。但是看看我的胜负比率就知道,失败远比成功要多。但是要知道,就拿世乒赛来说吧,我曾经参加过5次,但是冠军拿过几次?一次。如果做一个运动员,算成功了。但是如果是一个教练员,五次拿一次,胜率20%。你觉得可以吗?肯定不行,早就下岗了。
记者:作为男队主教练,你认为在哪方面提高队员的心理素质?
刘国梁:就是多磨炼。
记者:那对教练员的要求呢?
刘国梁:作为一个教练员,必须懂得观察运动员的心理状态。很多时候在场上,运动员只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你都要看到,拿捏准确,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他们调节心理变化。这也是当教练员最难的地方,最需要用心的地方。
记者:你有这方面的困惑吗?
刘国梁:怎么说呢?现在中国队好手这么多,要比赛了,派谁去都是难题。每个人状态、心理情况每时每刻都不一样。人多有人多的苦恼,怕就怕选错派错,所以要仔细观察每个队员,帮他调整到最好,让他发挥能力。
记者:对于2008年北京奥运会有什么打算?
刘国梁:2008年在本土作战拿金牌,为国争光,是每个教练员和运动员的最高梦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得强大,无论是队伍,还是我自身都一样,国人的期望那么高,可以想象。
■心中藏着一大遗憾
记者:当教练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遗憾?
刘国梁:有,就是2004年雅典奥运会那块银牌。
记者:很深的遗憾吗?
刘国梁:王皓没能战胜柳承敏,没能拿到男单的金牌,在我印象中,基本上是男队在这种一流大赛中少见的失利。之后,我怪自己,自责了很久。
记者:你对这个遗憾很看重?
刘国梁:这对于我,对于王皓来说,都是一次失败。但是我们都还年轻,还输得起,我们还有机会。对于队员来说,王皓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对于教练来说,我刚转过
来当教练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这次比赛的失利给2008年再次征战奥运会的中国男队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记者:什么样的宝贵经验?
刘国梁:对谁来说,都不可能永远输,也不可能永远赢。输要知道输在哪儿,要尽快吸取经验,把自己调整过来,然后在这种最关键的比赛中,取得胜利。这是衡量一个优秀运动员和教练员的最终标准。
■13年恋情今年有望跨越到婚姻
记者:说说你的另一半吧。
刘国梁:哈哈,她啊,跟个球迷一样,一到大赛就看电视。高兴不高兴的,跟着我走,赢了,她也开心,输了,她也跟着难过。
记者:她也知道你承受的压力吗?
刘国梁:知道啊,也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记者:她也是一个运动员吗?
刘国梁:对,王瑾原来也打球。
记者:谈了多少年了?
刘国梁:13年了,原来我们都在国家青年队来着,她就呆了一年,后来去了国外。回来就去上学了,大学四年,后来就来北京了。
记者:一年就谈上了?
刘国梁:(笑得有些腼腆)是啊,我们的事儿就问她吧。
记者:那怎么谈的?这么远的距离。
刘国梁:前面八年几乎就没什么时间在一起,她在国外打球,我在队里训练,后来她回上海,我在北京。而且在队里训练,基本上就很少能见面,现在做教练了,基本上一年就只有半年在北京,见面的时候还是很少。
记者:有没有觉得把自己的事耽误成这样,挺遗憾的?
刘国梁:哈哈,没有,没有。这样爱情的保鲜期长啊。我们最长的时候,8个月还是10个月才见上一面。
记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刘国梁:能互相理解的吧。干我们这工作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队里了,不可能有很多时间陪未婚妻。她就挺能理解的。
记者:今年是打算结婚吗?跟王楠一起办?
刘国梁:没具体说过这些,偶尔聊的时候,倒是说起过。反正肯定是在世乒赛之后,但是时间还没讨论过,真没商量过,最近光忙冬训了。主要看时间,我们是有这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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