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江川很忙。

　　上午11点，他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12岁的女棋手在安静地摆棋，而身为中国棋院国象协会秘书长、国家队总教练的叶江川，则在楼道的另一间屋子里接待客人。

　　在叶江川办公桌边的一块小黑板上，写着他最近几天必须完成的事情，序号清晰，一共22件。

　　先学中国象棋

　　18岁才改行

　　叶江川是学中国象棋出身的，18岁才改行学国际象棋。

　　“18岁学国象太晚了，人家讲究的童子功，我恰恰缺乏。”假如不改行，叶江川也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实力，“当时我已经是国内前十的水平，要是一直下中国象棋，我想自己现在怎么也该是个特级大师的级别。”

　　那时叶江川所在的山西队很穷，根本没有条件让棋手出去训练。“国际象棋这个项目很特别，需要一个很好的氛围才能提高，如果老是自己队里的这些人对局，提高会非常慢。”为了能见识更多的高手，叶江川背起铺盖卷，先是跑到开封的一个老师家里去抄棋谱，之后又走南闯北找高手对决，夜里常常就睡在小学校的课桌上，甚至是游泳池的更衣室里。

　　1980年春，叶江川获得了去香港参加亚洲城市国际象棋团体赛的资格。初抵香港，这位20岁的青年面对眼花缭乱的繁华世界竟然无动于衷，整日在房间里打谱备战。甚至连大会发给他的零用钱，都因为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忘了收起来，而被服务员当作小费拿走了。这次比赛，叶江川在第三台中打了个第一名。一年后，他在全国个人赛首夺冠军，而这时他改学国象不过是3年零8个月的时间。

　　是个好教练

　　1986年是中国国际象棋运动史上值得记载的一年，国家体委竞赛训练四司副司长陈祖德出面成立了中国国际象棋集训队，叶江川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两年后，陈祖德在一次会议上，提出中国国际象棋队“四步走”的奋斗目标。“四步走”的具体设想是：先夺女子个人世界冠军，再夺女子团体世界冠军，随后是男子团体进入世界前列，最后是夺取男子世界好名次。

　　于是28岁的叶江川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学生，这就是当年只有18岁的北京小将谢军。

　　说起当教练，叶江川直言自己是一把好手。更有外界评论，他是国象界一位向来对自己的学生毫无保留的教练。“我给队员讲棋条理清楚，语言生动，而且常常有实例列举，所以队员都很爱听。”据说，为了国象队还曾给记者们上过普及课程，主讲的也是叶江川。

　　“做教练，要有传教士般的热情。”这是叶江川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在1989年全国冠军赛上，师徒二人双双折桂，谢军是首次登上全国冠军宝座，叶江川则已是五次夺魁了。

　　但这些，显然不是这对师徒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曾为下棋与谢军翻脸

　　1991年10月，在号称“世纪之战”的国际象棋女子世界冠军对抗赛上，21岁的谢军把稳坐“后座”13年的国际象棋女皇奇布尔达尼泽拉下马，打破了前苏联41年，欧洲64年对这个项目的垄断。

　　此时的叶江川，作为教练就站在谢军的身后。不但每天要用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为谢军抄棋谱备战，甚至还要为谢军准备一日三餐，可谓呕心沥血。

　　叶江川说：“相对于自己指导的队员赢得比赛胜利之后的喜悦，我还是更希望作为棋手到场上去拼杀，毕竟那样的感受更刺激，胜利后也更兴奋。但是为了能给中国国象培养出一位世界冠军，叶江川在当打之年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谢军的身上。

　　“谢军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棋手，我们配合一直比较默契，但是由于她的情绪波动非常大，所以我们也有过一次翻脸的经历。”叶江川说。

　　那是1997年荷兰的八强赛，谢军要争夺向波尔加挑战的两个席位。但是前几局比赛的不顺畅让谢军有了放弃的念头，她说，“我想这次比赛的结果只要别太差就行。”一听苗头不对，叶江川也一反常态地大发脾气，“这哪是你该说出的话，怎么如此轻易地放弃，我天天和你打棋谱备战，每天跑到两公里以外的地方给你买东西做中餐，我图什么？”

　　结果，叶江川这一怒让谢军清醒过来。最后几战连续获胜，加之最后波尔加放弃争夺，谢军又一次拿到了世界冠军。

　　为推广国象

　　与1004人车轮战

　　现在，叶江川已经培养出了多名女子世界冠军，但他也深知国际象棋在中国的普及程度还不高，所以叶江川总是利用自己有限的空余时间，去推广国际象棋。

　　2000年12月31日至2001年1月1日，叶江川与1004人进行车轮大战，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这场比赛耗时28小时30分钟，叶江川其间只休息了5次，每次5分钟。

　　“当时家里人是非常反对我参加这个比赛的，主要是怕我的身体承受不了。”但叶江川还是出战了，“我想这个活动对于国际象棋的推广，可能比一项赛事的效果要更好吧。”

　　根据比赛的规则，叶江川要同时与200名棋手对阵，每结束一盘棋，就会有一个新的棋手补上来，再开一局，总数是1004盘。叶江川就在这200名棋手间不停地游走、出招。一度由于体能跟不上，组织者给叶江川准备了轮椅，但才推了一会儿他就主动走了下来。“轮椅走走停停，弄得我头很晕，虽然对手并非高手，但也要认真对待。”

　　据说那次车轮战搞得非常成功，很多棋手都非常珍惜与叶江川对决的机会，甚至有人从一开始坚持到了最后。“有一个9岁的小男孩，发着高烧，家里人都劝他不要再坚持了，我就跟他提出和棋，但他就是不同意，结果最后还是输给了我。”

　　这样的比赛，输赢早已失去了意义，叶江川通过自己的付出为国际象棋在中国的推广尽了一份绵薄之力，而他也感觉到了这个社会对于这项运动的接受和热爱。

　　44岁仍不甘心封刀

　　叶江川今年46岁，除了担任中国国象队的总教练，还身兼中国棋院国象协会秘书长。“公务缠身，实在没有时间。”是叶江川总挂在嘴边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叶江川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国际比赛了。除了时间不够用，精力已不如年轻时，这也是他淡出的理由。“年轻的时候，我可以一口气下上四五十盘棋，即使再累睡一觉就能缓过来，但是现在不行了，连续下上几个小时，身体就有吃不消的感觉。”

　　所以叶江川说，“国际象棋也是一项年轻人的运动。”说这话的时候，叶江川的语气里有那么点无奈。“但我不排除今后出山比赛的可能，毕竟做到真正的封刀是非常难的。”

　　但是叶江川还说过，“在前苏联，国际象棋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艺术家，因为他们创造出的精妙对局，被人认为是可以传世的艺术品。”

　　其实在叶江川的心中，他永远不能放弃自己坐在棋盘前与人对弈的机会，去承受那种因为胜利或者失败而带来的快乐与悲伤。

　　因为除了担任谢军的教练和中国国象队的总教练，叶江川更是一名国象棋手，这个身份和他18岁时第一次接触国象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信报记者孙玮 刘静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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