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女足男足都一样，哪个女足教练不是从男足干起的呢？我，不也是半路出家的教练带半路出家的球员吗？”约到商瑞华的时候，他正在现场看女足联赛的比赛。61岁的老人并没有因为时间与事务的繁杂而拒绝采访，只不过因为爱人小恙，为了不打扰爱人休息，他把会面的地点改到了他家附近一个安静的茶艺馆里。

　　前半路

　　退役了，方知足球不是出臭汗

　　北京球迷里无人不知金志扬，可作为与金志扬在北京东城业余体校搭档的发小，商瑞华却直到后来带北京女足拿下好几个全国冠军之后，才渐渐变得有了点名气：“你要说北京球迷都喜欢我，那是恭维我了！其实我从六十年代踢球，到后来执教北京男足青年队、北京女足，再到国家青年队，真正跟球迷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自业余体校到专业队，商瑞华一直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不是自然灾害就是十年浩劫。等足球比赛走上正路时，他已经到“退休”年龄了。但那段苦日子在商瑞华记忆里，却充满了对足球无限的热爱：“你肯定不相信，我们那时候十八个人睡在一个二居室里。大热天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不着觉，没办法就只好出去踢球。那时候的月光很亮，我们三更半夜抱着球就到场上罚点球，那种快乐，这一辈子都忘不掉。”1972年商瑞华退役前往北京青年队担任了曾雪麟的助手，1979年中国足协邀请了一支德国足球专家前往秦皇岛足校进行教练员培训，商瑞华对足球的认识自此发生了全面的转变，他告诉曾雪麟：“以前我们练球，就是练出一身臭汗算完事儿！现在才知道，练足球那是练脑子！”常常与金志扬、郭瑞龙一起讨论教练心得的商瑞华，很快就给北京足坛培养出包括沈祥福、魏克兴、杨朝晖等国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1982年一个前业余体校队友找到了商瑞华，一个大胆的电话令中国女足就此有了自己的一页。

　　后半路

　　听说女孩踢球，吓一大跳

　　“说真的，当时我都吓了一大跳：女的还踢球？”商瑞华至今说起这一段还忍不住笑出声，“在六十年代，女足运动是受到自上而下的批判的。我压根就不知道当时的中国还有女足这一说。”当时包括台湾、香港在内，亚洲不少国家和地区都有了自己的女足运动，令中国不少女孩子忍不住跃跃欲试，大胆的姑娘们给邓颖超大姐写了一封“我要踢球”的信，而邓大姐将此信批转体委，经过多次研究论证后，中国才开始了羞羞答答的女足运动。

　　从1982年起，商瑞华与北京女足在这几年的女足邀请赛及此后的全国比赛中创造的六连冠神话，至今被北京球迷津津乐道，而他进入国家队也成为必然。经他慧眼挑出来的球员，就包括堪称世界足坛第一中场的刘爱玲，还有当初他力排众议坚持留下的太阳女孙雯。

　　1991年在女足世界杯上的成绩不佳令商瑞华多少有点儿伤心，赛后不久便离开了国家队。“其实说真的，在男足职业联赛开始那时候，我真的很想重新回男足。咱现实一点儿，那是职业联赛，乐趣完全不同，而且的确可以名利双收啊。”在1995、1996职业联赛正火的时候，商瑞华其实并没有像样的住房。可在男足的教练生涯并不顺利，商瑞华没能去成徐根宝执教的广州松日，而后在四川绵阳的执教生涯也因为对方俱乐部的经营极不规范而夭折。

　　这次以女足国青主帅身份拿下亚青赛冠军之后，商瑞华反复告诉记者：“我现在已经发现了好些个苗子，包括马晓旭在内，她们的个人素质甚至已经超过孙雯她们那一批。只要再专注于训练一些，我就可以保证她们会成为世界最棒的！”

　　■对话

　　“现在谈待遇没有意义”

　　亚青赛

　　早就拍过胸脯

　　新京报：先谈谈这次亚青赛成绩吧，在中国女足状况不佳的时候，青年队的这一成绩应该会极大鼓舞女足。

　　商瑞华：是，我们出发之前大家都盯着我们。因为这是真正的女足2006第一赛事。当时杨一民问我，进军世青赛的目标能不能完成，我当着全体国字号教练表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太了解这支队伍了，而且我也明白对手们的情况。

　　当然，这次拿到了冠军，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我除了感谢球员之外，也很欣赏女子部主任张健强的工作作风与工作方式。我希望能明确地感谢他，真的，为了中国女足我也要尽力地感谢他！

　　新京报：但是这次比赛开始时中国队并不顺利。

　　商瑞华：是啊，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我们也开了一个会。当时有球员也提出了天气太热跑不动，我们教练班子也认识到了在战术布置上的问题。但是有一个原因，我们队里有几名球员出现些状况，像马晓旭出发前突发盲肠炎，因为只能采取保守疗法，她有一周的时间都在输液。不过好在我们都度过了这些困难，最后也取得了胜利。

　　低迷现状

　　“只有能挣钱才有资格谈钱”

　　新京报：你刚才也谈到，女足球员现在并不是那么专心。

　　商瑞华：是的，现在外界的诱惑是很多的。不能拿刘爱玲她们的生活标准来要求她们，过去本来资源就有限，现在能抵挡诱惑不容易，这是我们必须承认的。不过她们还是很单纯的，如果能刻苦一些，超过孙雯、刘爱玲那一批女足是可能的。

　　新京报：不过女足球员的生存现状依然让人担忧，能有怎样的改善呢？

　　商瑞华：我说一个观点，可能你们觉得不太好。

　　我觉得只有能挣钱，你才有权谈赚钱！女足长期以来就是靠足协、总局拨款集训比赛，靠男足挣钱来补贴，在这种情况下谈什么收入待遇，我觉得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要说困难，我们以前不是更困难吗？说句话我不怕你不相信，我带队的时候姑娘们成绩打得好，我想给大家发点儿苹果都没有钱，训练结束了回到先农坛饭都没得吃。那时候，我们队伍的陪练都是伙食团厨师，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见姑娘们练得太累，常常给我们留饭留菜，感情就加强了。现在怎么苦也不会比当年苦，我们再苦能苦过朝鲜女足吗？所以，什么叫待遇合适？男足目前怨声载道，就是因为赚不来钱却要挣那么多钱，女足总不能要求自己什么都不给国家，但是国家把什么好处都给你吧？我说句不恰当的话，总局能把大部分资金划给女足吗？

　　不可能，人家女排是世界冠军，奥运冠军，人家挣了多少呢？所以，待遇这个东西不能单纯地看。当年我们国家队球员一天的伙食补贴才15块钱，地方队一人一天才8块甚至4块，那时候难道不苦吗？

　　发展前景

　　“该走学校路线”

　　新京报：但是将来女足要发展，不能还停留在这种经济待遇上。

　　商瑞华：是，不过照我看我们应该走学校路线。

　　我们应该在中小学就大力推广女足运动，男足也一样，你踢得好成绩突出，就可以上大学获奖学金。那些赞助女足的企业，也可以享受减免税的待遇，这才能真正改变这个现状。

　　不过目前不可能，这是长远计划，得一步一步来。

　　新京报：你和国青队下一步的训练和任务是什么？

　　商瑞华：下一步，当然全力为世青赛准备，我们5月6日开始集训，世青赛至少我们要进入到复赛吧？我现在想得很明确，我的任务就是给中国女足输送人才。世青赛出的人越多越好，出的人能在国家队担重任就是我的成绩。

　　不过目前不管是青年队还是一线队，全力以付都是为了北京奥运会，这是肯定的。我们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现在就算是同一起跑线，大家都像一开始那样努力吧！

　　曾担任5年国家女足主帅的商瑞华说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给国家队输送人才。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孙晓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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