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围棋之晋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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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唐民

　　三国与两晋共经历了大约200年的历史，这段时间内的政治始终处于混乱当中，晋后的十六国与南北朝，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经历最多朝代更替的时期，社会始终在动荡中发展。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如此纷乱的历史时期，围棋的发展却到了一个高潮。

　　两晋时期的围棋延续了三国时期蓬勃发展的势头，而且开始变得脉络分明起来，与三国时代断续的围棋发展相比，两晋时期的围棋发展有着一条明显的发展线索。总括起来，晋代围棋的主线可以确定为晋武帝、王谢世家。围绕着这条主线，勾勒出晋代围棋发展的轨迹来。

　　晋武帝司马炎是晋朝的开创者，以气量宽宏而著称，在创业之初，重视人才广纳贤言使得国力富强人丁兴旺，在历史上留下闻名的“太康之治”，那时魏以灭蜀，司马炎逼魏帝曹奂禅位，建国号晋，而东吴凭借长江天险，盘踞一角。与国力日渐富强的晋王朝相比，东吴国君孙皓荒淫无度，滥杀成性，人心渐失。于是大臣杜预上书，请求发兵灭掉东吴，杜预亲自捧着奏折入宫时，晋武帝正与中书令张华正下围棋。之前君臣曾讨论过伐吴之事但晋武帝担心长江天险难以攻克，加以北方少数民族作乱，难以下定决心。杜预递上奏折便开始陈述伐吴之厉害，而晋武帝仍然埋头沉湎于棋局中，不做定论。此时，对面的张华站起来拱手呈词：“皇上您圣明神武，政治清明深得人心，国家富有兵力强大，号令一出莫不敢从。而吴国国主孙皓日日荒淫无度，滥杀贤能之才。两厢对比，灭吴根本不需要费多大的力啊。”善于纳言的晋武帝当下就拍板，定下了伐吴的计划，使得一直分裂的中国再次得以统一。

　　这个故事载于《晋书－杜预传》。当时与晋武帝下棋并进言伐吴的张华，就是《博物志》的作者，张华博学多闻，《晋书－张华传》说他“学业优博，辞藻温丽，朗赡多通,图纬方伎之书,莫不详览”。其编撰的《博物志》广泛记载了异境奇物、古代琐闻杂事及神仙方术等，其中保存了不少古代神话材料，其中包括“尧造围棋”的传说。此次张华借对弈机会进献良言，伐吴成功之后，得到晋武帝的隆重封赏。

　　而历史往往难遂人意，灭吴之后的晋武帝开始沉迷于享受，不思进取，直接导致了西晋的迅速灭亡。

　　心胸宽广的晋武帝并没有对荒淫的降主孙皓施以惩罚，反而优待于他，在平时与臣子的对局之时，亦令孙皓在一旁观战。一日武帝与女婿王武子对弈，孙皓在一旁悠哉游哉，王武子开始怒斥孙皓。晋武帝听说孙皓在位时，喜欢挖人眼剥人皮，便为其何故，孰料孙皓借题发挥，直指王武子：“对于君主无理的人就剥他的皮。”使得王武子更加愤怒，武帝忙对王武子说：“别理他了，我们还是下棋要紧。”

　　晋武帝与王武子的对局，在宋代著名的围棋著作《忘忧清乐集》中有记载，全局共83着。

　　武帝统一全国后，志满意得，沉湎于享乐当中。在其提倡与纵容下，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石崇王恺比阔”的事件。上行下效，民间亦开始流行虚无、空谈之风，机具代表性的有著名的“竹林七贤”，除吟诗作赋之外，以清谈、玄学、饮酒、食药石、尚虚无的方式生活，如尘世神仙一般。

　　史册中记载了“七贤”成员王戎、阮籍与围棋有关的故事。

　　王戎生于名门，小时候即以围棋闻名，后来出仕任豫州刺史时，母亲死了，他仍在别人家里看棋。为母亲守孝时，仍不拘礼节饮酒食肉，那时的法律，替父母守灵是不能干这些事的，但王戎跟那时的名士一样，依然故我，自然棋也没少下，这种毫无节制的生活很快就把王戎的身体拖垮了，使得他不得不靠着拐杖生活。《晋书》专门有“王戎传”的章节，记载了这些事情，可见他在当时是十分有影响的。

　　比王戎的做法更甚的是阮籍。某天阮籍照常在友人家里下棋，这时门子来报，他母亲刚刚去世了，让他赶紧回去料理后事，友人深知他的性格，委婉的表示可以将棋局暂停，先回家去。他不为所动，坚持要把棋下完。棋局结束后，他饮酒二斗，长号一声，吐血数升。这样的事情即便放到今天，也足以令众人惊诧的了。

　　王戎、阮籍的故事尚可以用“放浪形骸”来形容，裴遐的故事则只能令人感叹围棋赋予人们的精神修养了。《晋书－裴遐传》载，某日裴遐在平东将军周馥的家里下棋，一宾客向他敬酒。此时裴遐正沉浸在棋局当中，没有理会宾客的敬酒，醉醺醺的宾客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抓过裴遐将他推倒在地。满堂的客人都惊诧了，以裴遐的地位，这位宾客很可能性命不保，孰料结果出人意料，只见裴遐神色如故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棋桌，接着下他的棋。这份气定神闲的气度，足以为世人师表。

　　士族名门对于围棋的热衷对于民间有着莫大的影响，那时流传着一个“王质烂柯”的故事。

　　故事最早见于南梁任昉所著的《述异记》，书中记载，樵夫王质某日上烂柯山砍材，迷失了道路，于是东奔西闯，忽然听到几个儿童在唱歌，于是寻声而去，于是看到了两个小孩在那里下棋。王质亦是好棋之人，顿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专心致志的看起他们下棋来。两小孩一局又一局的下着，王质一局又一局不知疲倦的看着，忽然觉得饿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孩就递给王质一颗状若枣核的东西，王质含在嘴里，顿时就不觉得饿了。看了半天，一个小孩就问王质：“你怎么还不走啊。”王质只得起身，这才发现随身带来的斧头木柄已经全部烂了。回到村里，发现所见的全部都是陌生人，问及时事，才知道自己离家已经百来年了，“洞中一日，人间百年”，王质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仙人。

　　这个传说在后世广为流传，成为诗词歌赋、小说、绘画等的题材，作品流传至今不下百篇。“烂柯”甚至成了围棋的别名之一。

　　晋武帝喜好围棋，同时也促进了那个时代对于围棋研究的发展，《隋书－经籍志》载马朗有《围棋势》二十九卷，篇幅甚大，是围棋史上较早可考的围棋私人专业著作。作者马朗是当时赵王司马伦的僚属，与严子卿齐名，并称“棋圣”。西晋时代，从士族到平民，围棋的发展都到了一个新的局面。可考究的人物还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可惜的是，晋武帝统一全国后，不思进取，后来甚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一个白痴儿子，导致了西晋的迅速灭亡。但其爱好围棋，亲力亲为的这种风气，却依然在士族高层保留了下来。下篇我们将继续来看看东晋王朝的士族王公是如何来与围棋结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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