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桐[jipo1@sohu] （搜狐棋牌论坛选送）

　　农村的生活是单调的,农村农闲时的生活更是单调的,但有了老茂伯的寨子,就多了一点睿智和丰富……

　　有心栽花，老茂伯暗收两弟子

　　无意插柳，小伙子服气进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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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就知道老茂伯是寨上的名人。

　　那年月农民做一天工只有一两毛钱，穷得很，就算是爱下棋的人也舍不得花钱去买象棋，于是老茂伯就用梨木雕了几副棋子，很精致，还做了几个棋盘，其中一个我记得还是折叠式的。

　　用木棋盘下棋很抒情，棋子敲在棋盘上叭叭地就象下棋人的心情一样爽！生产队做工起早摸黑的，难得有这样的休闲时光，所以下棋的人不管输赢都爱把棋子敲得脆生生的响，象是棋盘上放着的是他们的烦恼，而他们此时的手中就拥有砸碎它们的武器。

　　老茂伯很少下棋。很少下棋的原因也有两个：一个是因为他是主人，理所当然地要把上场的机会让给客人们，尽管他心里爱得要命，尽管他喉咙里恨不得伸出一只手来动一动棋子；第二个原因是他的水平高，一般人下不过他，老百姓很实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通常不会拿鸡蛋去与石头碰，那种感觉不好。

　　但老茂伯却常和孩子下棋并常输给其中的几个。输得最多的两个是与我差不多大的祥礼和油匠，对此我非常不服气。因为我和他们是一起学下象棋的，水平也差不多，如果硬是要分个胜负比例的话，可能他两个比我楼板上打铺——高一篾片儿。但与老茂伯一试，他俩胜的场次越来越多，而我的胜率就是鸭蛋一个。有一次我悄悄地问老茂伯：“你是不是在让他两个赢的啊？”老茂伯对他两个看了看说：“搞不赢就是搞不赢，他俩是下棋的料。”祥礼和油匠很开心，尽管我一肚子的不服气，但我还是看不出哪着有问题。

　　过了两年，祥礼和油匠在全村象棋比赛中拿了冠亚军，弄得寨上有好多人不服气，但当老茂伯带着他俩代表我们村参加公社象棋比赛取得团体冠军时，大家纷纷翘起了拇指。那次，我羡慕得要命，他们回家后我与祥礼下了两盘，结果战成了平局，我问老茂伯：“我和他们都下平了，为什么你说他们是下棋的料而不说我是下棋的料呢？”老茂伯拍了拍我的肩膀：“清华，你不是下棋的料，但你是读书的料啊！你展劲（展劲：方言，努力的意思）读书，将来一定有出息。”

　　从那以后，祥礼和油匠就象老茂伯的两个影子了，白天读书时也常把老茂伯送给他们折叠式的棋盘拿到学校，乘下课时间跑到校外的山坡上去下，所以就常常迟到或缺课。可是我就认为我可能真不是下棋的料了，只有努力读书。虽然那时的空气中还充斥着“读书无用”、“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味道，还大力宣传着“白卷英雄”张铁生和“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小英雄”黄帅。到晚上，几个没读书的弟妹都睡了，父亲抽着旱烟，母亲纳着鞋底陪着我在煤油灯下读书。

　　后来我就到了县城读书，再后来在我去师范读书时，老茂伯到村口送我：“清华，其实你的象棋下得很好。”我当时楞了半天。

　　以后，每年寒假回村我都要当裁判，村里下象棋时，祥礼、油匠、老茂伯三人一定是冠、亚、季军。

　　我参加工作后的一个冬天，祥礼和油匠两人去县里参加比赛去了，我到老茂伯家找他下棋，老茂伯缓缓走了马二进三后说；“要是高考早恢复几年，我也会叫祥礼和油匠与你一起展劲读书的。唉——不知是不是我害了他们。”一声长长的叹息。

　　叹息声里似乎隐隐含有对人生经历中的选择和取舍的总结，此刻，我觉得老茂伯在给我这位教师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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