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周总理出访、接待了无数外宾,但记忆最深刻的,却是一顿午饭。那顿饭周总理请的是日本著名乒乓球选手松崎君代。”
那是1964年10月下旬,北京入秋的时候。因为日本队的来访,周总理就邀请他们来家里聚聚。
总理那天让松崎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席间还一直用自己不太方便的右手给她夹菜。中国总理的关怀让小姑娘在饭桌上就落下了眼泪,甚至还沾湿了雪白的衬衣。
那顿饭夫人邓颖超也在场。看到气氛有些拘谨。邓妈妈就起身说,对不住大家了,本来让大家来家里做客应该自己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的,但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所以只能由厨师代劳了。不过,桌上那碗红烧狮子头是她自己做的,也是总理最爱吃的,所以请大家务必要尝尝。
说完,邓妈妈就往松崎的碗里夹了一个狮子头,问她:姑娘,我听说你刚处了一个男朋友,什么样的?说出来给我听听。
这话让年轻的松崎立即羞得低下头,邓颖超呵呵地笑了起来:阿呀,你瞧我,你们大姑娘家我怎么能问这个。我给你陪个不是,但以后结婚了,一定要带给我们看看。说完,邓颖超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条大红绣花绸缎被面,塞到松崎的手里说:这算是我们提前送的结婚礼物了,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们。
周总理见了也让人拿来两瓶茅台,语重心长地对松崎说:姑娘,收下它,我知道你从小生活不容易,也听说你父亲当年在酒厂里做过,这次就把这中国最好的酒带回去。这酒60度,比你们那里的清酒厉害,但绝对不伤身子,让他老人家尝尝应该没事。
总理的话没说完,松崎已经是泣不成声。
松崎的情绪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甚至连一向冷静的周斌老先生都红了眼眶,翻译的过程中竟有些哽咽。为了缓和气氛,日本队的荻村站起来讲了一个笑话,说当年总理送给自己的一瓶茅台不小心被朋友打破了,恰好还翻在自己最心爱的球拍上,至此球拍就有了茅台的味道。荻村说,这茅台的味道有奇效,每当自己在比赛中处于劣势,只要闻闻球拍就能获胜。
周总理听了哈哈大笑,也幽默地说,那以后中国运动员就容易了,直接把球拍送到酒厂去泡泡不就所向无敌了。
说完,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但松崎和周总理一家的联系却一直没断过,直到1976年1月总理过世的时候,我已经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工作。而日本媒体公布总理去世消息的那一天,我至今无法忘怀。”
1976年1月8日上午6点,日本媒体公布了周总理去世的消息。那个时候我已经调到大使馆工作。听到消息我立即和同事们开始安排灵堂,因为我知道,8、9点左右就会有人到大使馆来吊唁。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还不到7点,门卫就通知我们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队。排在第一个的是一位70岁的老艺术家,而他身后,就是以松崎为代表的9名日本乒乓球选手。1月的东京冷得可怕,但他们就一直这样等着,等着在这里给总理鞠个躬。
松崎告诉我,她6点在电台里听到了这个悲痛的消息各就立即召集了其他朋友,9个人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约定在这个门口碰头。此时的松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倒在我的怀里失声痛哭。
那天的花圈摆满了整条马路,中国大使馆门口是条小路,实在摆不下了,有些人就放在隔壁法国大使馆的门口。这在外人看来有些忌讳的事情,却得到了他们绝对的体谅,前来帮忙的法国大使馆的朋友说,总理在法国留过学,这也是法国人的骄傲。(黄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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