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10月,她被尿瓶子撂倒;一年前的10月,她与教练反目;两个月后的10月,她即将复出。
本刊记者 王晓荃
蓝天,高原,落日,女人问旁边的男友, 附近电视机怎么这么闹。男友回答,今天是8月8日,奥运倒计时一周年,北京那边好热闹,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向世界发出邀请函⋯⋯她哦了一声,然后沉默。来青海多巴高原已经三天,她一直在适应中。回想半月前在内蒙古,26公里跑下来,她竟然在操场边吐了。
那是2007年10月21日,北京国际马拉松赛。这天,她将正式告别两年的“监禁”,但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掌声还是嘘声?她记得上次热闹的时候还是2005年,自己像囚犯一样被“押解”到发布厅,上百位记者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听到田管中心副主任冯树勇做出的终极审判:因为服用兴奋剂,孙英杰被禁赛两年。随后,她被裹进一次次的新闻旋涡:比如向教练王德显讨薪,比如不堪王德显的“毒打”而出逃。
2006年8月全国田径锦标赛期间,她乘王德显到石家庄看比赛间隙,买了一张从北京开往云南的火车票,之后就一直待在呈贡训练基地。期间,她不断地与火车头体工队交涉换教练的事,不断地在昆明、沈阳和北京三地辗转,直到同年11月,火车头体工队敲定由陶绍明接手。而为了躲避媒体的追逐,陶绍明又带着她转战昆明海埂。2007年6月,她再次转入内蒙武川县训练基地。
武川县位于呼和浩特市以北,开汽车约1小时路程。走进基地大门,最先见到的是“备战奥运,为国争光”的大红牌子。牌子侧后方是一座四楼小公寓,孙英杰就住在这里。她住的是简单的双人间,相比两年前山海关二三十人拥挤两套平房的生活,这里已是天堂。
7月中旬,早7时,寒冷的天气袭击着我单薄的衬衣,孙英杰已在基地外面通往二连浩特草原的公路上跑了两小时,她面色黝黑,汗流夹背,“不知跑了多少,看差不多就回了。”“训练也就那么回事,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胖多了,”她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拒绝采访请求,“要放以前说自己状态一般,那是低调,但现在,我好像没什么资本了。前段时间中央电视台找我做节目,我也没答应。”
“下午去力量房找她吧。我看她还行,脸上总是那么红红的,说明有氧能力强,不贫血。练长跑的最怕贫血。”同在武川基地训练的清华大学中长跑队教练曹振水跟我说。
下午3点半,在400米煤渣跑道跑了三四个来回的孙英杰,果然准时出现在力量房。我想拍几张照片,孙英杰摆了摆手,“还有别的队员训练,别影响他们。”
教练陶绍明也不愿多谈一句孙英杰的话,他现在经常挂在嘴边的是,“比赛后再看成绩吧,”再多问一句,他的回答便是,“状态是什么?又没有比赛,能看出什么?”
他本来答应随他的三菱车一起观看训练,但在我准备上车的一刻,他改变了主意。孙英杰很尊重陶绍明:总结时,她毕恭毕敬地一旁认真听,离开时不忘说一句“指导再见”;吃饭时,看见陶绍明的暖壶放在座位旁边,她会主动拎起。
那陶绍明呢?尽管当初决定带孙英杰时曾有异议,但配合几月后,他开始进入角色:开车跟随孙英杰训练回田径场后,陶绍明一边记录着刚才的成绩,一边提醒孙英杰慢跑放松;看到孙英杰吐了,他马上示意助教送水。
他还试图改变以往的非人性化管理:孙英杰的手机不用上交,房间电视机不会收,训练之外的时间孙英杰可以自由支配,交男朋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逃离王德显的日子里,男友、现青海带省残疾人中长跑队汪教练成了孙英杰的精神支柱。汪的同行、云南省残疾人中长跑教练杨惠娴告诉我,孙英杰那段时间心情不好,跟人接触都有困难,“她经常会生气,冲男朋友嚷嚷。他也不怎么说话,一直陪着。”
2007年3月,孙英杰的父母专程到云南看望女儿,顺便也“看望”了一下她的男友。无疑,面试合格。“她父母对我很好,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今年春节,孙英杰不能回家过年,我还代她去了沈阳老家过年。”
教练,和爱情,让她收获了久违的笑声。基地小卖部,经常可以看到孙英杰抱着电话说话,玩笑。这个时候,旁边没有监视的人。不过她,已不复当年之勇。
2005年底,她曾表示,“我要带着一颗清清白白的心跑向2008。”时过境迁,再谈复出时她的话语间充满了躲闪。“不知道10月能不能出状态,还得看8月上山(多巴基地)情况。也许9月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复出。”汪教练说,现在时间是她最大的对手,“她快急死了。就剩两个月,她觉得没有时间训练了。马拉松比赛,她不光是要拿到好名次,最关键的还是达到奥运会A标(2小时24分),才有希望;如果没有⋯⋯”
孙英杰则说,“奥运会当然想参加,但能不能去,不是我说了算。如果没戏了,那我就该干嘛干嘛。”孙英杰复出后第一场达标赛是10月21日的北京国际马拉松赛,随后是2008年的厦门马拉松赛和一个场地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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