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棋院高墙外的追梦人 “波波家”的围棋生活

　　自筹奖金自发组织 一天十几个小时高压训练

　　梦想：杀回棋院 闯入顶尖阵营

　　中国棋院高墙外追梦人调查报告

　　老桂：围棋不分贫富 为了儿子乞讨也愿意

　　自称“波波爸”的老桂，本名叫“桂怀清”，儿子桂文波，今年16岁，职业三段棋手，可惜迄今为止，波波还没什么响亮的成绩。

波波学棋十年，现在面临一个尴尬境地，去上学不甘心，往前走，前途又渺茫，像波波这样的孩子中国有一批。

　　尽管同龄小豹陈耀烨、朴文尧等人已经光芒四射，但好象不太影响波波们和家长们的心情，他们依然自我、执着地生活着，依然梦想出头之日……

　　全职父亲为孩子做饭十年

　　记者：为什么不在北京买一处房子，租房也是花钱。

　　老桂：如果我有5万块钱，我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找高手和波波下棋。我们学棋十年，从一无所有开始，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

　　记者：你怎么会如此落魄，过去一点积蓄都没有吗？

　　老桂：我也曾经有过点钱，家里住的是300多平米的大房子。后来做生意赔了，连房子也交银行了，全家搬到租的房子里，一夜之间，我们两口子除了一对儿女，一无所有。

　　记者：家里这么贫穷，为什么不解决生存问题，再想进一步发展的问题呢？

　　老桂：形势所迫，孩子6岁多学棋天分就很好，一天都耽误不得。

　　记者：你是不是不想工作？

　　老桂：我也找过工作，没有特别适合的，给孩子做饭比什么都重要，再做家务，给孩子洗衣服，剩余的时间并不多。

　　讨饭也要让孩子学棋

　　记者：你如何支撑这些年的学棋费用？

　　老桂：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爱人在老家干临时工，一个月5、600百块钱，女儿上大学，她们不能给我们什么支持。这些年全是靠好心人，这个5000，那个500的，支援我们学棋到现在。给你举个例子，我现在住的房子，以前是一个棋童和他爸爸住的，他为了让我儿子教他儿子，免费让我们住进来，后来他因为要到其他地方求学，才搬出去，留下我独自支撑。以前我们和别人合住，有人提出我儿子每天和他儿子下一盘棋，然后讲解，管我们吃住，这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体力和精力，后来我觉得坚决不行了，那样我儿子就毁了，我跟他说“我们必须走了，因为我儿子也是儿子啊！”。

　　记者：你是不是认为儿子是天才，所以坚持到现在？

　　老桂：我从来不认为儿子是天才，孩子勤奋和对棋的爱，让我义无返顾。说这个孩子是天才，那个孩子是天才，要不是天才泛滥，就是让其他家长伤心，我认为要想取得成功，勤奋比天才更重要。2002年5月，因为没钱，我把他带回武汉的家，我想考验一下他，到底有没有恒心学下去，如果他自己都放弃了，那我马上就和他说：“儿子，这不是我们该干的事。”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每天照样打谱，一天十几个小时，这样的孩子，我就是讨饭也要让他学棋。

　　围棋只有胜负没有贫富

　　记者：没有钱是一种什么痛苦？

　　老桂：这个体会我太深刻了。在武汉学棋的时候，老师们都特别照顾我们，当时是1999年，楮飞老师和波波下指导棋，一盘才收25块钱，可我都拿不出来。东拼西凑，让儿子一个星期满足一次，其他时间在家打谱。孩子今天这个样子，棋没有学出来，全是因为他老子不行，都怪我无能，怪我太穷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孩子，和其他学棋的孩子相比，波波太委屈了。

　　记者：围棋不算是昂贵的爱好，但要学到职业，确实需要一定经费。

　　老桂：我对于围棋有着说不尽的感激，围棋只有胜负，没有贫富。我们是很穷，可是围棋没有拒绝我们，围棋把我们带到了北京，让我们认识了这么多人，让孩子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借钱找职业九段下指导棋

　　记者：你们父子怎么到北京来的？

　　老桂：2000年，我陪波波到鞍山比赛，我以为那是波波最后一次比赛了，没想到比赛结束，一位九段棋手塞给我们一张车票，让我们免费到北京学棋，前提条件是和他签一个协议，我别无选择，签了。2002年，我们回到武汉，后来得知另一个九段棋手愿意收波波，又杀回了北京，没想到只享受了一个月，这支少年队就解散了。我们曾找到一个著名道场，他们说如果我们能让熟识的一个九段棋手到道场讲棋，就可以免费收下波波，后来我拒绝了。以后有点钱，就送波波去学一个月，没有钱，就在家打谱，自学。

　　记者：中国没有自学成才的围棋高手，成材之前都是得到很多名师指点的。

　　老桂：我完全同意，波波学棋的过程中，得到很多老师的帮助，阮云生、楮飞、吴肇毅、曹大元等等，尤其是曹大元老师，他给我们父子很多关照，他人太好了。

　　记者：和职业棋手下指导棋是需要付费的，钱在哪里？

　　老桂：有一次我到处借钱，借了2000块钱，让波波和一位著名的九段棋手下了四盘棋，那时候波波信心特别足，他说他一定能打败这位老师，很遗憾，四盘都是输，而且是老师一对二的情况下，但波波收获特别大。每次去下指导棋，他都要做大量准备，回来又认真总结。如果我有钱，让他一直下下去呢，下50盘，也就2万5，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没有多少，但对我们太难了，如果我以这个方式培养儿子，儿子一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后来这个九段棋手听说我们是借钱去找他的，特别不好意思，又给儿子很多帮助。

　　记者：你似乎更相信钱的力量，超过天分和勤奋。

　　老桂：我认为钱实在太重要了，现在一个人成功，你不要去问他有多少天分，他自己付出多少，你要看看，他的家庭，他个人投资了多少，投资就一定会有回报，如果他是下棋的，你得问问他得到过多少高手指点，当然，前提是这个人不是蠢材，得是个可造之材。

　　再给儿子4年

　　记者：波波是1991年9月出生，11岁很小就定上段，现在16岁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成绩。

　　老桂：是的，我们从1999年开始打定段赛，连续四年。后面没有跟上，完全是经济原因，主要是我没有钱，让孩子的发展受到了障碍。

　　记者：一定是经济原因吗？你是不是对于孩子的能力过于自信？

　　老桂：我相信波波的能力，我认为是我耽误了孩子。

　　记者：波波现在能参加的比赛有哪些？

　　老桂：可以参加的比赛越来越少，因为他的等级分没有打起来，很多比赛都没有资格。

　　记者：波波和同龄的优秀棋手相比，差距比较大，你认为他将来能成为顶尖棋手的机会有多大？

　　老桂：出头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但我们还没有放弃，波波的人生理想是世界冠军，现在他的最好成绩只是富士通杯U15亚军。16岁达到这个程度，并不是我所想要的，10年都过来了，再给孩子4年时间，到20岁的时候，如果他的棋还是没有下出来，我们就要转到另外一条路上，让他收几个学生，到其他道场讲棋，首先得解决生活问题。

　　文/本报记者郭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