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欲收敛阿泰斯特煞性 姚明和麦迪各唱黑白脸

　　药

　　阿泰斯特对于火箭，既是一剂拔除痼疾、脱胎换骨的良药，也有可能变成一服致人死命的鸩毒。姚明的下马威，正是要祛除这味药的副作用。

　　文 张佳玮 图 Rocky Widner/Getty Images

　　从国王队跳槽火箭的罗恩•阿泰斯特，刚还在休斯敦媒体描绘的纸醉金迷的未来里打滚，忽然就觉得被刺了一下。在家休养的麦迪已经开始琢磨冠军，而姚明，一向行事老成持重、言论油光水滑的姚明，却开始旧话重提：“阿泰斯特的加盟会影响球队氛围与配合？

　　我希望他别再冲上看台追打观众了。”作为球队的基石，几乎一反常态地说出这样一段话，自然引得美国记者闻风而动。

我们可以回忆起2004年夏，沙奎尔•奥尼尔到热队时的言论：迈阿密一片歌功颂德之声，而鲨鱼投桃报李，几句话已把韦德奉为上级，真是琴瑟和谐。相较起来，姚明为什么却像正房教训如夫人般的端严？

　　让我们先看看火箭今夏的动作。这次交易使火箭队又一次成为了交易市场上的焦点，但球队到底缺少什么呢？

　　要知道火箭的短板，只需看火箭夏季业已完成或正在进行的签约：

　　布伦特•巴里：定点射手，老迈到完全可以忽视其防守。卡尔•兰德里：火箭罕见的、可以在低位得分的选手，但存在伤病隐患，受助攻率偏高。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兰德里和巴里，我们大致可以把握火箭的需要：爆发力、稳定性，以及硬度。姚明的伤病、麦迪的不稳定，外加火箭全队的文秀作风，以及阿德尔曼近二十年执教生涯中不断被菲尔•杰克逊嘲弄的过于斯文。火箭从来不缺乏纪律、智慧、团队意识，但连续两年被球风凶悍的爵士淘汰，大家多少都看出了：在得州这民风咬牙咽血的地界，火箭的确缺点霸道。

　　鉴于罗恩•阿泰斯特职业生涯最高的3 9分是在对火箭时得到的，又在2006年西部第一轮差点把布鲁斯•鲍文那把老骨头拆了，得州的球迷都对这人又恨又怕。西部小前锋大多文秀，也就是这厮，靠着在芝加哥和印第安纳的历练，一身东部小前锋（勒布朗•詹姆斯、保罗•皮尔斯、卡隆•巴特勒）式的横练筋骨。1999年选秀时，他掉到第16位也非偶然：拳击运动员的儿子，皇后桥区出生，自小就是市井之徒。他从不是巨星坯子，但职业生涯九个赛季，一共只坐过28场板凳。东西飞遍，到哪都神憎鬼厌，但只要在队一天，哪儿一个队都舍不得不让他首发。2.01米身高，接近118公斤体重，这副骨架令人胆寒。在外围选手中（如果他算外围的话），他的体格仅次于勒布朗。天生了一副好宽肩，宽胯骨；速度只算一般，但他的筋骨，几乎就是打造来撇螃蟹步向低位背身单打的。他的背身风格霸道，偏好的是底线方向转身，像卡洛斯•布泽尔那类跳步大腾挪的反而少，所以不算好看。但好处是：不需要大家拉空了看。如果说布泽尔是大开大阖的收割机的话，阿泰就是一个钻地机。

　　而在面筐进攻方面， 变速是谈不到的，但阿泰斯特拖拉机式的蛮横开荒效率极高，其变向之后肩膀发力是一绝。和巴伦•戴维斯有一点类似的是：一个换手运球肩占到空间后突破，防守者除了犯规别无他途。另外，在他熟悉的区域，阿泰斯特有一手不错的定点三分。

　　至于防守端， 则已不用多提。

　　2003-2004赛季年度最佳防守球员，21世纪最好的外围防守者之一。仅论其对持球人防守，也许依然是联盟最强。唯一令人遗憾的是，随着体重渐大，对付重心低型速度选手已经不如四年前那样横蛮。不过，重要的是，他热爱防守。即便撞断过乔丹的肋骨，他的斗志依然获得过乔丹的赞誉。早在2002年，他就视防守为乐事：他把所有超级得分手的照片贴满更衣室，然后像猎人研究野兽图鉴般每天呆看。

　　这就是他能够提供给火箭的一切：他的防守、他的低位爆发力、他的横蛮和肌肉，以及他的霸道。

　　当然，是药三分毒，世上没有一本万利的好事。

　　令世界对阿泰斯特望而却步的，主要是那三件赫赫有名的事：大闹奥本山，搅乱步行者，闹腾国王队。我们说，这就是属于他的标签。

　　对于著名的奥本山事件，休斯敦的老辈球迷早经见识：1995年，火箭队冠军后卫“疯子”弗农•马克斯威尔，就曾犯小孩子脾气上看台对付球迷。经此一役，此前还是年度防守球员、印第安纳外围王牌的阿泰斯特，就此被贴了猛兽标签——一如朝裁判瞪眼的照片被媒体广泛散发，从此奠定其粗暴形象的拉希德•华莱士。

　　而后，便是他与步行者的风波：2005年末忽然宣布要求被交易， 当时他的要求是“ 要更多投篮机会”、“球队进攻战术是错误的”、“要去骑士投奔勒布朗•詹姆斯”、“要一支属于自己的球队”。此事所以闹大，有一个无趣的因素：当阿泰与管理层过家家般喧闹时，被阿泰斯特质疑了的球队王牌杰梅因•奥尼尔在背后落井下石了一回：他大义凛然做更衣室领袖状：“罗恩怎么能这么伤害球队呢？我们这样的好孩子球员就从不闹事⋯⋯”——鉴于小奥尼尔低下的进攻效率，以及阿泰斯特离开后他对步行者的毁灭性作用，事实证明，阿泰斯特对他的质疑是正确的。

　　而最后，他与国王队的矛盾何在？上赛季他甚至创下场均20.1分的职业生涯纪录，他是国王队攻防两端最可倚赖的王牌。只是，接近而立之年，合同亦将到期，他指望的是一份长期合同，而国王的马鲁夫兄弟——自从韦伯老去后，他们用毕比换了老鹰三个傻瓜、用中产续签尤杜里，经营思路可谓一塌糊涂——却打算重建。合同意见相左，是阿泰和国王渐行渐远的因素。在萨克拉门托，这头猛兽并没做什么富有攻击性的事。

　　在那些被媒体虚化的大事之外，持续塑造他野兽形象的，反而是些琐碎的事：半年内花光新秀年薪，然后去超市做收银员补贴；常规赛期间向老板请假十场，只为了录制唱片；当步行者与国王即将谈妥交易时，却忽然宣布不想去萨克拉门托；不断念叨说与其在一支气氛不好的球队打球，不如去给勒布朗或科比当替补。噢，以及打断了乔丹的肋骨——但乔丹却赞美：“他打球态度难得，非常有礼貌，但又拳拳到肉。”

　　我们可以归纳出他固有的副作用了：他需要在一支快乐的球队打球；他带着小孩脾气；一旦可以夺取胜利，他便可以和球队合作愉快（2003-2004季他和小奥尼尔精诚合作，使步行者荣膺联盟常规赛首席）。

　　在阿泰职业生涯最美好的时期，和他情洽意浓的两位教练都姓里克：里克•卡莱尔、里克•阿德尔曼。

　　关于阿德尔曼，我们都知道他的往昔：职业生涯唯一的管理污点，是开拓者1993年闹未成年少女一夜情案。当然，在开拓者夕阳西下、人心思变的时期，科西这样的老球痞熬不住寂寞，被盐湖城媒体掀了床，只是一支球队人心已散的证明。但除此而外，斯普雷维尔、韦伯、白巧克力、阿泰斯特，这些性情古怪的家伙，都喜欢阿德尔曼。

　　而回忆起阿泰斯特与步行者、国王的争端，所围绕的，无非是那一个词：地位。2005年底他要去投奔勒布朗，2008年又念叨说科比好。小奥尼尔之辈不能令他心服。臣服于强者，鄙视软蛋，这是他独家的怪脾气。

　　而他和火箭，另外有一重奇妙的矛盾：他的移动不算快，长距离投篮比较依赖定点，他喜好背身攻击，需要大量持球时间——满足于巴蒂尔式的底角远射，这不是他的性情。而姚麦为主轴的球队，却不能让他重温国王时期的无限控球权。

　　而巴蒂尔已经被我们熟悉了：科班出身，他的进攻风格斯文有序，更适合作为团队一员，而不适合混替补堆里打球。防守端，他是火箭已有体系不可缺少的一块拼图。

　　当然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阿泰斯特担任替补？阿泰斯特担任大前锋？——上赛季，他43%的出场时间打的是4号位。

　　但是， 那显然不能令他愉快。

　　尤其是：他正在合同年，岁数近于而立，他需要稳固的地位和出场时间，以便博取华丽数据、续签养老合同。《水浒传》云， 宋太祖留下遗令，新到囚犯都打一百杀威棒。杀威者，就是给你们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高祖本记》里，沛公特别爱洗脚。

　　这老贼刘三不穿内裤，箕踞坐在榻上，把江北原产两条毛茸茸长腿一双臭烘烘大脚伸了出来。亲切会见来投的贤人就这猥琐状，只好说是他想恶心人折人威风。二位倒霉爷一个是自我感觉好到舌头可以荡平齐国七十二城的骊生，一个是淮南九江一溜做王爷的英布。就这么给恶心了。

　　这是所谓下马威：对傲慢不群的爷们儿，这么一下是大挫其傲气的。

　　但高明的却又不仅是当头一个下马威，而是后续活动：刘邦摆完造型，听骊生讲了意见，立刻披衣而起，行礼甚恭；英布闻完臭脚，回住处刚要自怨自艾，却发现刘邦给他准备了金马玉堂。于是，二位都大喜过望。打一巴掌揉三揉，胡萝卜外加大棒。

　　8月1日，姚明在南京对休斯敦FOX26体育台说：“他是我们所急需的，能让球队更强大的球员。如果我说了什么话让他不开心，我愿意道歉。”

　　前一天，他和阿泰斯特通过国际长途交谈，细加了解释。“一切都会OK的，火箭的更衣室是全联盟最融洽的更衣室之一。”

　　而阿泰斯特何其聪明？“姚明只是在开玩笑，我们队上有他和麦迪，以及一群出色的球员⋯⋯姚明是个有幽默感的人，他可以说任何他想说的话，这是他和麦迪的球队⋯⋯”

　　如果忘记之前的一小段插曲，这样彼此你来我往的绣球，不正像2004年刚与韦德欢好的鲨鱼吗？

　　这也许并非刻意设计，但是，麦迪的红脸（“阿泰来了我们便有望争夺冠军！”）和姚明的白脸，两位球队王牌的联袂演出望去恩威并济，强势与温情并存。煞性一旦被收敛，阿泰斯特毫无疑问，成了一剂良方。

　　然而有了一堆球星不一定能带来好的结果。依照以往NBA的规律，火箭队接近饱和了。

　　所谓饱和，请参考1968年聚齐张伯伦、韦斯特与贝勒的湖人，1981年和1986年各四名NBA50大巨星的凯尔特人，1997三巨头火箭，2004年F4的湖人。

　　任何一支N B A球队，都有其成长、成熟、巅峰及衰老期。当足够多的、拥有即战能力的球星会聚之后，球队给予年轻球员的空间便相应有限。巨星本身的衰老，工资额度，提前甩卖掉的选秀权。能在巅峰期还不断前进、造血的，只有1960年代的凯尔特人——那还是红衣主教托赖当时还不健全的联盟制度的结果。

　　2009年，麦迪30岁，姚明29岁（而且他们都有频繁的伤病史），阿尔斯通32岁，巴蒂尔30岁，阿泰29岁。除非穆托姆博终于肯把令他永保青春的刚果秘药分配给队友，不然，这支球队不能说年轻了。

　　凯尔特人在2 0 0 7年凑齐三巨头前，足攒多年，凑了11位1982年后出生的球员。在提前透支未来后，他们能指望在BIG3之后支撑天下的，也只有帕金斯、朗多，以及合同到期后大肆勾引东部的天才们——当然，那意味着重建。对火箭来说，巴蒂尔换了盖伊，格林和选秀权又已抛却。

　　虽然这交易肯定是一本万利大赚一笔，但终究是用未来换了现在，而且，提示一种建队方向：火箭所重视的，就是现在。

　　也就是说，2008-2009季的火箭加上阿泰之后，阵容鼎盛，但可能提早迎来了巅峰。怎么说呢，这就像我们进电影院，以为在看《休斯敦三部曲》的第二部，以为还可以悠然吃爆米花聊天，但忽然有人来告诉我们：“没有第三部了，这就是大结局！还有5分钟你就知道主角是生是死啦！”

　　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火箭，也许提前把所有筹码放在了桌上。就在2009年，也许姚明与火箭的大结局，就会揭晓了。

　　而阿泰斯特，这个近三季平均缺阵21场、劣迹无穷、正值黄金年龄的X因素，可能是水乳交融的良药，也可能是致命的鸩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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