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舟：加拉只是替罪羊 队长袖标就是个血馒头

　　文 张晓舟

　　坎贝尔失踪时，媒体在怀念亚当斯，加拉洒泪时，媒体又在扯亚当斯，现在法布雷加斯上位，媒体当然更要大肆追忆同样是21岁就当上队长的亚当斯了。亚当斯曾是个不可救药的酒鬼，也只有在英国足坛，一个酒鬼队长会受到如此的宽容乃至追捧。

　　记得有回埃里克森带英格兰队打友谊赛，因为下半场替补球员换得太多，队长袖标一直在换，次日报章讽刺：“英格兰队的队长袖标就像一个土豆一样在场上传来传去。”

　　在英国，队长袖标要比在其他国家更为神圣，更像一道凛然不可侵犯的护身符，一把骑士手中的滴血之剑。

　　从加拉到法布雷加斯，近年温格对阿森纳队长的任命之所以会引发如此大的争议，皆因英格兰足球特性使然——与其说是特性，还不如说是血性——慓悍的足球不需要解释。阿森纳队长风波正反映了英超的迁变和矛盾。

　　在英超，阿森纳容易被当成是一支法国佬掌控的“外国球队”，骨子里排外的英国人尤其是傲慢的媒体似乎总是不放过奚落他们的机会。

　　加拉上赛季在场上当场痛哭，一直被引为笑料。身为队长在比赛还没结束就如此情绪失控确实不对，也应当受到批评，但英国媒体婆婆妈妈地成天拿这事嘲笑加拉，有意思吗？加拉落泪至少说明他荣辱感强烈。当年申花1比9惨败国安，范志毅也是哭哭啼啼，恐怕也就是有些国安球迷会当笑料，但申花球迷应该庆幸还有一位耻辱感如此强烈的队长(瞧瞧现在中超赛场，怎么输球都不会有人哭了，很多球员惨败之后一上大巴就嘻嘻哈哈开始打电话安排晚上的节目了)。

　　然而，英国足球嗜血，却看不到眼泪。“英国式”的队长往往是暴力天王，嗜血狂魔。当年布彻(就是1986年和马拉多纳结仇，现在当了苏格兰助教仍拒绝和老马握手的那个后卫)有一次头破血染战衣，英国报章第二天全放他的血腥大图，并打出“屠夫之夜”(Butch意为“屠夫”)的标题，布彻俨然成为“屠夫”式英国足球的代表。后来保罗•因斯又有一次血溅战衣的一幕被引为经典。英国足坛有血溅战衣不下火线的传统，而加拉泪洒战衣退下火线，完全悖逆了这一传统。

　　加拉如今被废黜的结局，早在那次洒泪事件已经注定了，他遭到太多的攻击，媒体骂他神经过敏，加拉在饱受压力之下血性发作，攻击年轻队友不够血性，这与从前基恩在电视上公开抨击年轻队友何其相似。基恩自此失宠被逐，加拉被剥夺队长袖标，明年离队看来顺理成章，但没人嘲笑基恩，反倒那么多人嘲笑血性犹存的加拉又犯病了。

　　其实，犯病的是英国佬。

　　只有英国足球会如此津津乐道渲染缺乏技术含量的“狂帮”、“斧头帮”式血性足球，温布尔顿狂帮教主维尼•琼斯后来借《两杆大烟枪》还真成了银幕上的流氓教主；只有在英国，罗伊•基恩才胆敢一脚废了哈兰德，还居然胆敢在自传中炫耀式地承认自己就是有意要废了对方，而英国媒体对基恩这一理应入狱的恶行还是一副唾沫横飞的操性。

　　温格的无奈在于这样一支国际纵队，要找到一个足以服众的队长已经越来越难。

　　外籍球员亟须联合起来对抗英国佬的排外，然而他们互相之间往往也有语言不通、沟通不畅的问题。维埃拉之后阿森纳就群龙无首了，亨利是个很独的人，不合适当队长，温格想让坎贝尔、吉尔伯托•席尔瓦来分担“队魂”，但巴西人性格内向，而坎贝尔在一次失误连连的比赛之后竟当了逃兵，失踪多日。

　　坎贝尔失踪时，媒体在怀念亚当斯，加拉洒泪时，媒体又在扯亚当斯，现在法布雷加斯上位，媒体当然更要大肆追忆同样是21岁就当上队长的亚当斯了。亚当斯曾是个不可救药的酒鬼，也只有在英国足坛，一个酒鬼队长会受到如此的宽容乃至追捧。因为他具备了英国足球的经典美德：血性，这个美德似乎远比戒酒重要。亚当斯是块巨石，砸死了坎贝尔，砸死了加拉⋯⋯尽管有很多人在欢呼法布雷加斯，但也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一个娘娘腔的西班牙乖宝宝，必须直面飞来的巨石。

　　阿森纳“五大后卫”的英格兰光荣传统早已成了索尔兹伯里平原的史前巨石阵。但英超之所以如此成功恰恰是因为所谓英式打法、英国式铁血足球早已被扬弃(尤其是被强队)，头号球星是葡萄牙队C罗，罗比尼奥也来了，而斯科拉里正在带领切尔西打出比穆里尼奥要狂放的足球，昔日以技术流撼动英式打法的佐拉执掌西汉姆糙哥，也在有心无力地教他们一手举起斧头一手拈花微笑。

　　21岁的法布雷加斯作为队长未必会立竿见影获得成功，法队长在英超尚未有丰功伟绩——也许他可能得在若干年后重返巴萨才可能圆冠军梦，在英超没戏，因为阿森纳确实太年轻太嫩了——但他出任阿森纳队长，堪称英超里程碑式事件。

　　现在，这只菜鸟“诗意地栖居”于巨石阵之上。

　　然而，不列颠的人们还是难免会自大地

　　怀旧，怀念那种血溅沙场的肉搏战，怀念那种在恶劣的岛国天气中在烂菜地里死缠烂打的硬汉游戏，怀念那些男人之间胡天胡地的恩怨情仇。即便法布雷加斯这样的拉丁蜜糖给他们带来甜美的足球，英国佬还是会时时当头棒喝：“你丫手里的队长袖标可不是蜜糖，也不是土豆。”

　　对英国足球来说，队长袖标可能更像一个血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