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新：02世界杯如夜宴 李响蝴蝶效应造就冰川

    搜狐体育讯 日子像风一样流逝，记忆却像篆刻的青铜器皿，抹去经年的积尘，便是再清晰不过的纹络。

　　每件事情有每件事情的缘由，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征兆。2002年韩日世界杯，应该是包括足球报在内的所有中国体育媒体，无法忘却的日子。我们都以为那是一场盛宴，以为我们的美好生活从此来临，但回头看，那却注定是一场肃杀的夜宴。冯小刚拍摄的这个故事，总是顽固地让我想起那个属于中国足球疯狂的年代，到处闪烁着欲望光芒的年代。

　　直到今天，也许都没有人能够准确地解释，那之后为什么中国足球一落千丈？为什么一度无比活跃的中国体育媒体，突然难以为继纷纷倒下？是中国队一球未进一分未得？是暴饮暴食之后的审美疲劳？还是在欲望的追逐中耗尽精血、回光返照？

　　在世界杯之前，曾经出过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当时的《足球》报连载七期，刊登了新闻调查《神秘的19天》，真实地再现了十强赛期间一段复杂的人事关系，被认为是给光荣的十强赛抹了黑，并遭到足协全面封杀。此后数年足协有关人士始终执着地追查新闻来源，却不得而知。其实，那不过是一份只鳞片爪的记录，《足球》报所做的只是像一个考古工作者那样，在模糊的骨干上加以修补，勾勒出本来的轮廓与面貌。十强赛的成功，使得中国足协像一个一夜暴富的土财主，每天搬一把条凳，坐在藏放着奇珍异宝的地窖上。如果能看到后来的结果，恐怕他们至少可以变得再释然一些，这只不过是一个发生在某个体育项目之上的故事，却十足一幅交织着权力、利益与欲望的人生百态图，所有正在努力攫取的人们，绝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自己即将跳下去的坑。

　　这是一个现代版的《夜宴》，这是一个中国版的《盗墓迷城》，真正笑到最后的，只有那个叫李响的女孩。这个跟我在广州日报歌咏大赛上合唱过《亚洲雄风》的女孩，后来跟我成为同事、同行，再后来成为一个重大事件的主角，但我始终认为，那不是一段属于个人的传奇，而是属于一个时代的必然。如果说中国足球和中国体育媒体的冰川年代早有征兆，李响就是那只蝴蝶身上扇动的翅膀。

　　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李响能够成为一个足球记者，看上去唯一的条件只是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不记得究竟是牛津发音还是纽约市中心的发音。但事实上，这个邻家女孩从最简单的越位、442和平行站位学起，并迅速成为国家队身后庞大记者团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绝非语言优势。据说她刚大学毕业分到广州日报跑教育线，不出半年几乎所有重大信息都是由教育局局长亲自电话告知，她身上具有的绝不矫饰的随和与善解人意，最终使她成为米卢在中国最信赖、最可以倾诉的对象。我的意思是，当时的年代其实早就注定了许多事情，比如米卢迟早需要一位可以奉为知己的朋友，而围绕米卢的信息就是当时最值钱的宝藏，谁能拥有这份宝藏就可以待价而沽，引发疯狂的争夺。李响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只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她其实比任何圈子里的人都更加进退自如，谈笑之间，这名情商极高的女子，从容地穿上了那件打着时代烙印的马夹。

　　那起轰动一时的转会事件，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许多记者无心笔耕，甚至怀疑自己的价值观。韩国西归浦的海边风光秀丽，但盘踞在这里的中国国家队和中国记者团，却各自心照不宣，营造着一个暧昧的气场。现在看来，那么秀丽的风光，却是一段灰暗时光来临前，留给记忆里的一个凄美的背景。在那里，其实埋葬着中国足球一段火热的年华，一段青葱的岁月。

　　2003年，中国体育媒体里没有危机预言家，没有经济分析家，但一场迅猛的、直接面对中国平面媒体、并且垂直打击在体育专业媒体身上的金融海啸，让还沉浸在繁华热闹当中的人们瞠目结舌。这一年，绝大多数体育媒体的跌幅甚至高达80%，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些曾经疯狂追随的人，一夜之间就弃之如草履，留下一片狼藉。中国社会最冷酷的始乱终弃，投射在中国足球和体育媒体上，同样是一个无比怪异的符号。如果没有后来的轨迹，一场非典完全可以解释一切，但现在看来，它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加重灾难的帮凶。

　　那场危机真的就要了许多人的命，职业生涯的命，传说中八千足记的繁华早已空前，或将绝后。但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挥手自兹去”，接下来的两三年里，若干份体育报纸先后倒下，或者半身不遂。《足球》报身陷其中，境况稍好之处仅在于家底颇厚、存粮颇丰、存款颇巨。

　　我们早已学会了不再站在往日的荣光里，对影自怜，枉自嗟叹，历史的必然前行，是后来者必须面对的痛苦与历练。你可以穿着破旧的长衫，提着鸟笼，一件一件变卖老祖宗置下的家业，也可以翻开那本发黄的老账本，像老祖宗一样，重走那段蹉跎的路程。

　　前人创造的财富，就是你再造的良机。

　　　(来源：《足球》报)